“不会再受伤了吗?”没有回答店老板的话,琥珀像是喃喃自语似的盯着那个绛红色的锦囊。
“琥儿姐……”晴娟也黯下了眼神,单手撑在柜台上托着下巴,别有深意地道,“你真的很在乎二哥。”也许,比他们任何一个人还要来得爱他,用着整个身心、整个生命去爱。
“但是,又能持续多久呢?”晴娟像是变了个人,嘲弄似的一笑,“人不能在迷恋中过一辈子不是吗?再深爱,爱他哪儿呢?所有的优点都会被时间磨平,人无完人,总会发现缺点,然后就是不断地争吵,再深的感情都会消逝。”
“小泵娘,你还没有婚嫁吧?不可以这么想哦!”店老板温言相劝。
“你娶妻了,难道不是和我说的一样吗?”她才不信什么白头偕老的誓言,至少她就从未见过这样的例子。人心如云,说变就变,永远没有定性。即使是二哥,受伤之前还不是换女人如换衣服?更别提“他”了。男人呵,越是优秀,越是风流。
“呃,这个……”店老板像是被问倒了,不自在地模了模头。
“为什么不能?”琥珀伸手取饼锦囊,放在手心细细地抚摩,“能够遇见他,他是个人,已是莫大的恩赐。一生一世好短好短,这么短的时间,连好好地陪他、爱他都不够,又怎么舍得去与他争吵?爱人不是爱他的优点。别说是缺点,哪怕他连人都不是,我也会记得他的味道,仍会等他、找到他,然后好好地爱他。身为人类是件幸运的事,找到心爱的人也是件幸运的事,可是人类总会有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就像是一条坦途,而人偏偏要在那上面种满了树,然后把自己关在里面绕圈子。人类的想法,我永远不懂。”语毕,琥珀扔下一锭银子,旋身走出店铺。余下两个被她的话唬得一愣一愣的人。
晴娟是被吓到了,从不知她也是能说这么多的人。虽然言词有些奇怪,但她知道那都是真心话。
“喂!小嫂子,等我啊1”见她走出店铺,晴娟也忙不迭追了上去。
忽如一阵强风扫过,路人纷纷走避,琥珀只来得及收好锦囊,等她回神,才发现几乎整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自己身上来了。
“啊!我们的帷帽厂晴娟这才后知后觉地惊声尖叫,赶忙弯腰想捡起戴上,但已来不及了。
“真乃绝色啊……”一位书生模样的人惊叹得手上的卷书掉了一地。
浅褐色的长卷发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透明而光彩耀人,浓密的睫毛下是澄金的瞳眸,赛雪肌肤,天然朱唇一点红,窈窕的身段,只是神情仍是一派淡漠,仿佛不当这众多的视线为一回事。
晴娟暗叫糟糕,这下恐怕麻烦大了!
丙不其然,一位公子哥儿般的男子涎着张脸走上前来,一副色迷迷的样子,啧啧有声道:“如此国色天香,不知是哪国进贡的美人儿呀?”
“请自重!这是我二嫂,不是一般人能随意搭汕的”晴娟抬头挺胸,毫不畏惧地站到琥珀身前。
“二嫂?呦!嫁过的女人本少爷更是想要了,功夫高嘛!”他自认豪爽地哈哈一笑,伸手便轻易地将晴娟推倒在地,奚落道,“小家碧玉就靠边去,爷儿还看不上你!”
“你!”晴娟恨得咬牙切齿的,但现在她们屈居弱势,街上的行人又没几个敢上前搭救,围观者更是看热闹的居多。自暴身分吗?不行!若是琥珀在外抛头露面的事传了出去,叫二哥的面子往哪搁?尉府的门面又往哪摆?更别提父亲会怎么处罚她们了。说不定琥珀会因此而进不了尉家的门!众人的公认都是假的,只要还没
正式过门,父亲一句话就能让这事全盘泡汤了。
“哼!你什么你!不服啊?少爷我乃是右丞相齐大人的亲世侄!谁能把本少爷怎样?这长安城里,只要是我看上的女人,一个也跑不掉!”
“右相?齐道的表亲?”晴娟咬牙切齿地道,“果然是一屋风流鬼,上梁不正下梁歪!”
“住口!表兄的名讳是你能直呼的吗?!”男子一怒,挥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谁知手腕陡然一紧,接着是一阵剧痛,疼得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哀嚎不止。
“琥儿姐!”晴娟忙起身站在琥珀身后。原以为琥珀是不会领她情的,谁知她竟出手救了她。
“我们回家。”淡淡地说完,琥珀拉住她的手,转身便要走。
“臭娘们!别想走!”男子顶着一张被痛苦扭曲的脸,费力地抬起手,弹了个响指,立时从人群中走出十几个彪形大汉,将她们团团围住。
“给我抓住这两个娘儿们!妈的!敢踹老子!不想活了你们?!老子非给你好看!”
“找死。”琥珀金眸一敛,浑身开始紧绷。她本不想伤人,却偏偏如此逼她。祈雨的内丹开始滚烫发热,令她原始的野性澎湃不止。
“琥儿姐?”看这阵式,晴娟已有些害怕了。她平时也只是说话凶些,打架可是完全不会呀!
“你不会有事。”她不会忘记晴娟刚才保护似的站到她的身前,她不欠人情,她也会保护她。
看着琥珀坚定的眼神,晴娟却怕得更厉害。难道她想和这群男人打吗?不可能赢的!那还不如回家被父亲责罚,被骂总比被打死强吧?
“混、混蛋!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齐道算个屁呀!我是……”晴娟还没说完,就看见那男子正笑得不亦乐乎,仿佛丝毫不信她们能有什么来头。
“你可别告诉我,尉大人是你家亲戚呀!得了吧,再耍花招也是没用的!少爷我今天是铁了心,非整你们不可厂说完,他话锋一转,笑嘻嘻地凑到琥珀跟前,指着道,“小娘子,我这伤,你可要负责哦!”
倏然一道银光闪过,他的脸上立时多了一道深深的血口。琥珀手上握着一块沾了血的碎银子,冷冷地看着他。
“血……血,流血了……啊!痛死我啦!你!你竟敢……我的脸!……”他惊恐地捂住流血不止的伤口,突然像发狂似的扑向琥珀,大叫道:“臭娘儿们!敢伤我的脸引”
丑陋的脸。污浊的人类。
她才不会惧怕这些肮脏的人,事实上,她未有一刻停止过怨恨!恨那些因念欲而杀了她的人!只是爱太深,将这些恨都不露痕迹地埋葬了。而今天,这男人却将一切都又逼了出来!
她才不管什么后不后果,惹到她的人都该死!
胸口好热好烫,指尖一个使力,漂亮的弧线过后,他额上又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划开皮肉,涌出血来,这样的情景令她觉得快慰,握住碎银的手不禁更为收紧。
只要想伤人,任何东西都可成为利器,端看个人的意志是否坚定罢了。
“给、给我打!一起上!给我狠狠地打!”身上多处的剧痛令男人火冒三丈,压根没了调戏的念头,一心只想狠狠地教训这两个胆敢伤他的女人!
只见那十几个壮硕的家丁,顿时朝她们蜂涌而上,个个凶神恶煞。
“你们要干什么?!我们是尉家人!天子脚下竟敢当街打人!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晴娟不由得频频往琥珀身后缩去。
“王法?少爷我就是王法!我管你是哪家人,伤了我就拿命来赔!”他一脸虚弱地由家丁扶至一旁休息,但叫嚣起来仍是中气十足。就在两人快被他们打到时,一直沉默着的店老板终于忍不住地上前来将她们护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