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你别这样。”
“再摇下去,三弟的身体准受不了了!”
“受不了拉倒!他不是想死吗?让他去好了!反正他什么都不在乎,反正……”无语凝噎,她已是泣不成声了。
一声嘶哑的轻咳,秦仲尧缓缓地睁开了那双久闭的眸子,看着她,“汐儿……别哭……”
“三弟!”宫翔与江冱惊喜地异口同声。自猎场回来后,这还是秦仲尧第一次醒过来。
“叫大夫。”李汐瞥开眼,淡淡地说完后,起身欲走。
“汐儿……”他心急之下想拉住她,不料扯痛伤口,又呕出一口血来。
无法再对这样的他板起面孔,李汐又湿了眼眶,在他身旁坐下,“你就是想见我难过,是不是?”
艰难地摇了摇头,他哑声道:“我希望你快乐。”
“骗人。”轻抚开他额前的乱发,她斥道:“为什么不让大夫看诊?为什么不让人医治?”
他默然,别开了脸。
“你在闹什么脾气,嗯?别的事任任性也就算了,干吗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此时,张大夫已提着药箱进来了。
“乖乖躺着让大夫看,好吗?”李汐安抚地拍拍他的颊,温和地笑道:“我会陪你到最后的。”
“不要。”他抿紧了唇,死盯着张大夫逼近的身躯。
“少侠,让老夫……”
“我不要你来治我!全给我滚!”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床上的枕头扔了过去,砸到了张大夫的胸口。
“仲尧。”李汐此时倒没有怒气了,只觉得心口像刀割似的疼。她抱住他,柔声道:“怎么了?哪儿难过吗?”
“我不要这副身子了!我不要!”他推开她,像个孩子似的缩入床内,背对着她。
“为什么不要?我最喜欢你这个样子了啊。”
“不要再说了!”他逃避似的捂住耳朵,“我不想听!”
“偏要。”她哽咽道,“秦仲尧,我喜欢你,我爱你,你要是敢再丢下我一个人,我……我……”
“我无法保护你!爱有什么用?我连你也保护不了……要这样的身体又有何用……还不如毁了它……”
“谁说的?你已经将我保护得很好了!”她趴在他背上,轻道,“我的仲尧最厉害了,谁敢说你没用我跟谁拼命!”
“汐儿……”
“怎么会没用呢?难道,难道你就是为了这种荒诞的理由而不去找我,也不让大夫看吗?真是傻瓜。”
“汐儿……”他反身狠狠地抱住了她,将头深深地埋入她的颈窝,哑声道:“汐儿,对不起……原谅我……”
“傻瓜,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啊。”从不知他这么介意,从不知他这么懊悔。这个死心眼的傻瓜呵,总令她的心无法不动容。
一个眼神,尽责的张大夫马上上前诊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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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了!真是奇了!”看完伤后,张大夫一脸惊诧地步出房间。
“怎么样?三弟他,还有救吗?”宫翔忙关切地问道。
“令弟全身重创,理应早已不支,但其脉络通顺,体内犹有一股热气流动,伤口不但没有溃烂,有的甚至已经愈合,真是天赋异禀啊!”张大夫大大称奇。
听他说完,所有人都是大大地舒了口气。江冱的直肠子又冒了出来,道:“什么天赋异禀?还不是小时候吃多了灵丹妙药?就说师傅偏心嘛,”
“二弟,不得论师傅的不是!”宫翔出言斥责道。
“甚有可能!甚有可能!”张大夫的眼睛睁得老大,“令弟体质奇异,不知可否让老夫……”
“张大夫!”李汐打断了他的妄想,“仲尧不会让你研究他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这位是……”张大夫还不是很清楚她的身份。
“还看不出来?我弟妹呀!”江冱爽言道。
“啊……公主……”秦仲尧的妻子,那不就是天珍公主吗?张大夫忙要行礼,却被李汐拉住。
“不必多礼。你救了我夫君,理应视为上宾。此乃宫外,一切从简。”她笑道。
“天珍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哪!”如此美丽尊贵,令人想不喜欢都难。
“过奖。仲尧还劳您费心了。”李汐淡淡一笑。世人,总是很好唬的。
“公主请放心,老夫自当效尽全力。”
满意地点了点头,李汐抬首看着秋高气爽的天色,舒了口气。
弯弯曲曲地绕了许多弯路,但只要最后走到了,就还是老天给的福气。
尾声
“这是什么?”李汐不解地看着秦仲尧手中那支早已断成三截的玉钗子。
“原本想送你的。”他浅浅一笑,“收在身边很久,一直没敢给你,直到落崖时才摔碎了。”
只不过一个月,秦仲尧便又复原如初了。他想天涯海角地带她流浪去,但皇上可舍不得爱女,执意招他为驸马,赐了一个二品的闲职,又顺了李汐的意,赐了一幢海边的宅院给他们。
于是,每日下午便可见他两人你侬我侬地晾在亭中吹着海风,好不惬意。
接过断钗,李汐柔柔地笑了,依入他的怀中,“怎么现在才给我?”
“因为已不会心痛了。”他搂住她,轻道。
“喂!三弟,原来不肯帮大哥忙,又是在和弟妹亲热啊?”宫翔领着江冱闲闲走来,打趣道。
“大哥,道人长短可不是美德哦。”李汐不甘示弱地朝宫翔咧了咧嘴,做个怪样子。
“三弟这闷芦葫,好歹娶了个利嘴公主,这日子可有得磨了!”江冱笑道。
自打秦仲尧搬来了诲边,云浩山庄便也往沿海发展起商贸来,宫翔邀上秦仲尧搭伙,预备在商行上作点新的尝试。如此一来,走动便也多了。
“那可不?仲尧有我护着,谁也打不着他的主意!”李汐看向来人,口气虽冲,神色却是和善的。他们既为仲尧的师兄,自也是她的师兄,打心底里仍是十分尊敬的。
“你有那么悍吗?我是不是上错贼船了?”秦仲尧小生怕怕似的弹她一记。
“没得商量!你认命吧!”她佯装粗野地仰天一笑。
“好久,”宫翔忽然注视着远远的海平面,“不曾见到如此壮观的落日了!”
众人静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只见夕阳流金,天与海,如血似火,红成一片。
“……仲尧,你说错了。”
“嗯?”
“不止有蓝,也可以是红的、金的、紫的、青的……”她指的是他曾说过的海的颜色。
“谁晓得准呢?变来变去的,才有意味!”江冱大大地舒了下四肢,叹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啦!”
是啊,一成不变,其实并不美丽。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说自己想说的话,那才真是天高海阔任自由,那才是真的永恒的美丽。
两人相视一笑,有彼此的地方就是他们的青蓝彼岸。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