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接到稿约,是在期中考的前一个月。那时我脑海中正重播着一个画面,一见到系列名,便决定要写了。我是个感情用事的人,一旦遇上对味的东西,便很难放手了。而一时冲动的后果便是一个月暗无天日、头昏脑胀的生活。
我喜欢干净清爽的男孩子,最好是有一头柔软黑亮的短发,笑起来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干净,而内敛。每次靠近,都能感受到一股清新的气息,令人安心。而现在时尚大多流行"酷"、"冷",或是强悍霸气类型的男子。对于那些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我当然是不讨厌的,只是觉得很寂寞。总想,再强悍的人也有软弱的时候,而能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展现脆弱,是幸运,也是幸福。一个男人最大的满足,大略是可以在外呼风唤雨,而在内,只作为一只猫儿被妻子疼爱着吧?
想被安慰的感觉,谁都一样的,"小男人"并不是说那些软弱无用之人,而是说那些幸福的人——有可以爱着的人,有想保护的人,并为此而活。这是我的理解。
这本书写到最后,才觉得自己想要表达的只有一个意思——幸福,只是如此简单!
第一章
南宋天禧年间
夕阳流金,映红了群山,为忙碌了一天的东京城铺陈一袭祥和的暖意。蝉儿俯在树梢,仍拉着响亮的大嗓子,像是抗议又一日的匆匆溜过。
集市上的人群散了,纳凉的人渐渐出了,干活的人也陆续回家了。
城外,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溪正缓缓地淌过两户人家之间的湿软空地。空地左边是东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权贵林尚书家的宅院,而右边则只有一所年久失修的清平陋室,一条溪流讽刺性地鲜明了两户人家的对比。
与往日不同的是,右边的简屋本已久未住人,但今儿个却反常地闹腾起来,一大一小两人,屋内屋外穿梭着忙个不停。折腾了一整天后,才总算把这屋子收拾得亮堂起来,这样一看,这小屋又别有一番风情雅致了。
"小紫!"洪亮的男声从屋顶传下。
"爹!要草根吗?"一男娃装扮的幼童利落地将脚边的干草根捆好,精准地扔到正在屋顶上补破洞的父亲手里,"接住了!"
终于,最后一处洞眼也被补好了,韩问天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珠,从屋上一跃而下。
"完了吗?"韩紫潇抬起晒成小麦色的脸,问道。
"嗯。"韩问天拍拍她的头,快去洗个澡,你也累着了。"
"爹呢?"
"爹把锅灶打理好了再洗。你洗完澡要记得提桶水回来。"
"哦。"她乖巧地点头后飞快地从屋里取出个桶子,桶内装了件换洗衣服。
"那爹,我走了哦。"
"还有,"他拉高女儿的衣领,"洗澡不可以月兑裤裤,知道了?"
"嗯!紫儿知道!"说完,耐不住闷热的韩紫潇立刻一溜烟冲向不远处的小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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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畔的草坡上开满了紫红色、白色的小花,爹说那叫"紫云英",是娘最喜欢的一种花儿。每到紫云英开的时候,爹就会想起娘,就会带她回娘埋葬的地方看看。
今年和往年不同,爹说这次会住很长时间,所以就不能在客栈里留宿,爹说他们再也不与娘分开了。
其实在韩紫潇的印象里,娘的影子已经很模糊了,她并不怎么想娘。因为她看到过很多人的娘,都不喜欢。心想"娘"应该不是什么很厉害的人吧?她只要有爹就够了,爹又会武功,又会给人看病,可以教她好多东西呢!
韩紫潇将沾满泥土的脚丫子伸到凉凉的溪水中,满足地吁了一声。
劳累了一天可以洗个舒服澡真是好呀!要是可以游几圈那就更好了!嗯!反正时间还早,就游一会儿巴!
她飞快地月兑掉上衣后就往水里"卟通"一跳,刹时舒畅得令她差点叹息出来,小小的身子宛如一条鱼儿在水中钻来穿去。可这样的兴奋持续没多久,她开始觉得不够自由了。因为裤子吸水后变沉了,使她无法游得更快更尽兴。
为什么不可以月兑裤裤呢?
记不得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随着爹在外面漂泊行医,爹总三令五申地绝不许她月兑裤裤,更是强调绝不可让人看了她的身子去。
爹说什么"名节"的,她是不懂啦,还有什么
"女人的生命"她也搞不大清楚,只是她并不觉得有哪里不对呀!穿着裤裤游水是很不舒服的,爹应该也知道的吧?
她的大眼睛灵活地扫了扫四周,发现并没有人。那她只是月兑一下下,不被人看到应该没事吧?爹越是不许她月兑掉,她便越想试试看,月兑裤裤又不会痛,为什么不可以呢?而且爹不也说了"君子坦荡荡"吗?她一点也不喜欢遮遮掩掩的感觉。月兑就月兑,又不会怎么样!好!就这么办!
下定决心后,她再不迟疑地月兑下裤子往岸上一扔。
"呀呵!"她欢快地在水中扑腾起来,水肤相贴的感觉真是舒畅呀!
她深吸了口气后埋入水中向对岸疾速游去。
这溪流说宽也不宽,但一个四岁的小娃儿想一口气游过也不是件易事。而韩紫潇却不是普通的四岁娃儿,她生下没多久便跟着父亲走南闯北济世救人,多少也攒下一点功夫底子,才四岁,打架就可以胜过好几个十岁娃儿了。
一口气憋到尽头,当她终于到岸可以大口吸气时,她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差点呛死。
是个同她差不多大的孩童,可能比她小一点,因为她(他?)太瘦小了,像这样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只有狗儿大小。她(他)戴着一顶小小的硬角幞头,上镶红宝石,秀气的脸上一双漂亮的凤眼儿透露着惊惶。穿着像个富家公子,但长得却雌雄莫辨。
她喉下一哽,她(他)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对岸呢?刚刚明明看了没有人的呀!韩紫潇站起身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衣物与木桶远远的只剩一个小黑点,原来她顺流而下,沿着条大斜线,游到十万八千里的"对岸"来了!
"啊……"
蚊蚋般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自怨,她看向那个莫名其妙被自己吓到的小表头。
"跟桦桦的不一样耶!"她(他)指着韩紫潇的,好奇地直看。
"啊——!"
完了完了!被看到了!她又气又悔地涨红了脸,挥手对着她(他)白净的脸蛋就是重重的一拳,"臭猪头!不要脸!"
突然被打,她(他)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愣愣地看着韩紫潇如鱼般潜入水中疾速逃去。
直到一管鼻血汩汩流下。
"哇——!"
远远的,都可以听见这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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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随意打的半桶水,韩紫潇像蔫了的菊花似的没精打采地蹭回家。
"小紫,回来了?"正在升火做饭的韩问天探出头问。
"嗯。"她懒懒地应了声。
"怎么啦?"见她不大对劲,他关心地问。
"没。累了。"绝不能让爹知道溪边的事,他会气死的!
"今天你也是忙坏了,吃完饭就早些睡。"他深知自己不会照顾女儿。别人家四岁的女娃儿,谁不是好好待在家中女红刺绣?而他的小紫却跟着他受尽委屈,像个野小子似的。
"小紫。"
"啊?"
"爹给你买几条百褶裙(宋时女子的下裳)好不好?老扮成男娃儿对你不好。现下咱们也不像往常四处奔走了,也不必顾忌别人说三道四的。"女子的名节何其重要?他就是顾忌着怕女儿抛头露脸以后会嫁不出去,才把她打扮成男孩,带着走动也方便。以后嫁人时再穿回女装也不迟,就说他收了个女儿也成,大略不会有那些麻烦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