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异高兴得险些没跳起来,连声道:“太好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他抿唇,目光略黯,“你别高兴得太早,我是有条件的,你若是不肯应允我的条件,那一切便作罢。”
“有什么条件尽避说,我全答应你。”齐异一心只惦念著研究,忽略了他眼底那一闪而逝的恼意,自然也不明白他心中复杂的感受。
“别急,你无听我说完,我有三个条件,第一,我身为鬼门护法,必须定期回鬼门覆命,同时也得执行鬼王指派的任务,你不得阻碍我。”
“好,要是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早日完成任务。”齐异此言其实掺杂了些许私心,若是罗刹执行任务的时间少些,也就意味他研究的时间可以多些。
罗刹岂会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冷声拒绝,“不用了,那是我的任务,由我自己完成便行了。”
齐异立刻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努力劝道:“你别这么见外,我知道你不喜欢露面,所以常会雇马车代步,可那些车夫都是些陌生的粗人,不如由我来替你驾车,又可以时时伺候你,这样不是方便多了吗?”
罗刹知道他说得没错,也就不再坚持,“随便你。只是,我答应让你研究体内的毒一事,绝不能让旁人知道。”
齐异无所谓地点点头,“没问题,反正我也鲜少和他人往来,就算要说也没机会说。”
“最后一个条件,你研究我体内的毒所采取的手段、药物,一定要事先告知,得到我的同意后才能使用。”罗刹说出最后、也是他最在意的—个条件。
齐异能下药使毒於无形,让人防不胜防,他可不想被施放些什么奇怪的药物,为求保险起见,还是先说清楚的好。
齐异迟疑了一下,不大情愿地咕哝道:“可是有些药物药效十足,外观却很吓人,我怕……你会不肯答应让我使用……”
“你真是……天底下竟然真有你这般好毒之人!”听了他那番似是而非的话,罗刹挑起眉,嘴角略扬,清澈的眼中蕴藏著淡淡笑意。
“你……你笑了?”齐异瞪大了眼,一脸惊喜。
和罗刹栢处少说也有十多日,这可是他头一次露出如此温和的表情,实在是太稀奇了。
罗刹一凛,眼中掠过一抹复杂难明的情绪,连忙否认:“没有。”
“有,我看得很清楚,虽然只有一下子,不过你真的笑了。”齐异皱起眉头,不懂他为何要否认。
罗刹沉著脸,冷声下了逐客令,“我说没有就是没有。现在事情已经谈完了,你出去,我要休息了。”
“我……”齐异本想再说些什么,可望见他冷若冰霜的神色,也只能压下心中的疑问,乖乖地依言出房。
敝了,罗刹原本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变脸,比翻书还快?
笑或不笑,真有这么重要吗?不过,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要是日后还能再见著他的笑容,不知该有多好。
旭日初升,木屋内,两人已用过甲膳,正准备开始研究。
自昨晚他们达成协议梭,齐异便解了罗刹身上的麻药,而罗刹也不再戴上面纱,美丽的容貌在透进屋内的晨光下更显动人,只是,齐异一心沉浸於能研究毒性的喜悦中,根本没心思注意其他。
“首先,我想问问你,你体内为何会含有剧毒?”齐异备齐纸笔,边问边写,打算详细记下相关事项。
罗刹神色冷淡,漠然道:“在我幼时,家里遭逢剧变,只有我活了下来,可却身中奇毒,筋脉俱断,形同废人。幸亏遇上了鬼王,鬼王将相生相克的七种天下至毒和百种毒蛊放人我体内,好接续筋脉。所以我体内全是足以致命的奇毒。”
剧变?什么样的剧变?
齐异本想探问他的身世,不过依他那冷漠的性子,必定不会回答,於是也就作罢。
他提笔写下罗刹所书,又问:“那你知不知道自己体内的毒性有多强?”
“强?要以什么来做基准?”罗刹微愣,虽然他善於使毒,可对自己体内的毒却是一知半解,因而不知道该如何回答齐异的问题。
齐异想了想,心生一计,起身道:“你先等等。”他快步虐出木屋,不多时,便捧了一束美丽的鲜花走进来。
他将花朵递向罗刹。“这是具有解毒功效的白云花,一般的毒是伤不了它的。来,你吹口气试试。”
罗刹心知他是想以花试毒,依言向花朵轻呼口气,娇美鲜丽的花朵立时萎缩乾枯。
齐异挑了挑眉,对著那“劳苦功高”的可怜花朵轻笑道:“果然非同小可,难怪我上次会昏了一个时辰。”
罗刹诧然,“你才昏迷了一个时辰?不愧是魔医,若换作是旁人,至少会昏上三天三夜。”
“原来如此,好,我记下了。”齐异再次动笔书写著。
罗刹发现他下笔曲折复杂,似是在画些什么,不由得好奇问道:“咦?你在画什么?”
“我把这花枯死的模样顺便给画上,这样记得详细些。”他头也不抬,专心描绘著枯花,只见他—笔又一笔,枯花的形态逐渐跃然纸上。
罗刹赞许道:“你画得真好,是不是有特别学过?”
他点头,“对,因为有时遇著一些特殊的药草、毒物,甚至是奇怪的病症,光用文字记载根本不够,能辅以绘画记录是最完善的,所以我特意学过,以求画出来的图像贴近真实。”
“原来如此。”
齐异画好花后,又问:“既然你呼出的气息中有毒,那你全身上下的皮肤也应该都有毒对吧?”
“嗯。”
齐异兴致高昂地要求道:“你能不能拔根头发,让我试试你头发中的毒性?”
“好。”他拔下—根头发交给齐异。
齐异接过头发,先以刀切断,再放在石钵中捣磨,然后加入一些清水,最后再将混合好的毒液滴少许在花上,花随即枯萎,变得残破不堪。
“看来你头发的毒性比呼出的气息还强。”齐异再次动笔,将试验的过程一一记下。接著,他又提出要求,“你能不能割破指头滴些血?一点点就行了,我想再试试你血中的毒性。”
罗刹皱起眉,感到啼笑皆非,“怎么?难道你想将我砍成一块块,逐步试验毒性的强弱吗?”
“能这样当然最好!”齐异想也不想地便月兑口而出。
“你这是什么话!”他脸色—变。
依齐异对毒物的狂热程度,难保哪天不会真将自己给剁了研究,若他真为了齐异的研究而死,未免也太不值得了。
齐异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吐了吐舌头,一双眼眨啊眨的,十分尴尬,他连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罗刹冷哼—声,余怒未消。
“不是有意?我看你根本是居心不良,早行预谋!”
齐异著急地拉拉他的衣袖,咬著唇,软声央求:“我真的没想过要伤害你,你不要生气,我给你赔罪了。”
那道歉的模样竟如女子般娇憨可爱,罗刹心中一动,胸口那莫各的情潮再起。
他脸色泛红,急忙撇开脸,甩掉齐异的拉扯,狼狈地咳了两声,藉以掩饰自己的心慌意乱。
“算了,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没心情再陪你胡闹下去。”
齐异担心地问:“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没那么小心眼。我想回鬼门一趟,你不是说过要替我驾车,还不快些去准备。”他摇摇头,暗暗叹了口气。原本他是生齐异的气,可这会儿,他生的却是自己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