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吹来无限和暖春意。
爆道上,一辆精致的马车平稳前行,驾车的是一名高大的黑衫男子,英姿俊伟,神情沉冷,正是刑慎。
马车里,花巧语一脸无奈,不住地哀声叹气,让妙儿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小姐,老爷奸不容易才答应了让您来江南,现在就快到了,您怎么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呢?”
花巧语瞄了她一眼,啐道:“出来玩也要看是和什么人,跟着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家伙,老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臭脸,又爱管东管西的,真是烦人。”
妙儿忍住笑,说:“小姐,您别这么说,这一路上多亏有刑神捕陪着我们,才省去了不少麻烦事,像昨日我们在客栈用餐时,您瞧不惯那掌柜欺负前来乞讨的乞儿,当场和人家吵了起来,出发前明明您还一直嘱咐我要低调行事,可偏偏惹出事的都是您自己。”
她立时反驳:“那是那掌柜的太过分了,那小乞儿看来不过七、八岁,只不过是来讨些吃食,他却那么凶狠地责骂他,甚至要客栈中的伙计出手打他,我怎能坐视不管呢?”
妙儿叹了口气。“是是,您说得也有道理,但那里是人家的客栈,掌柜的一声令下,客栈伙计全围了上来,个个高头马大又神情凶狠,看了好吓人。”
花巧语冷哼一声,神情是十足十的毫无畏惧。
“有什么好怕的?!这阵仗我们以前又不是没遇过,还不是能自个儿解决。”
外头的刑慎听见她这番话语却是皱起了眉头,神情沉郁,手稍一使力,紧握住缰绳,暗暗埋怨她的胆大妄为,又是愤怒,又是担心。
什么叫以前又不是没遇过!
她只是一名柔弱女子,居然想以一己之力单独对抗那些恶人?!
昨日那客栈掌柜一脸的凶相,又仗着人多势众,摆明了要欺负人,幸好他及时亮出捕头身分,喝退那些人,并在离开前交代当地衙门要他们注意那家客栈,让客栈掌柜仗势欺人的情况不再发生。
他甚至不敢想,要是那时他不在她身旁,情况将有多凶险……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般,妙儿又愤愤不平地抱怨:“小姐,您别嘴硬了,以前我们是遇过危险,而您也解决了没错,但惹下了多大的祸,您还没忘吧?!”
“惹祸?那不算,只不过是得罪了一些人……”花巧语眼儿轻眨,笑得怡然自得。
妙儿不禁皱起眉头,“什么一些人!小姐!您得罪的可不是别人,而是武林中三大门派的掌门人啊!”
花巧语秀眉一挑,淡淡道:“掌门人有什么了不得的?不过就是年纪老些、头发白些、胡子长些,说话的声音也比旁人大些而已。”
她说得毫不在意,坐于外头的刑慎却是吓了一大跳,壮硕的身子一震,险些没掉下手中的缰绳。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她怎么会去得罪那些掌门人?他又怎么从未听闻过此事?近年来他虽致力于公务,但江湖中事可也是时常关心,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会毫无所悉啊!
接着,里头又传来妙儿的声音,无奈而忧虑──
“小姐,您不能老是这么任意行事,老爷只有您一位千金,您也别老让他老人家替您担心。”
花巧语恼怒地瞪了她一眼,沉声怒斥:“妙儿,你别老啰啰嗦嗦的,讲话口气那么老成,活像我爹的翻版一样,真烦人!”
妙儿为难地一咬唇,“小姐……”
“别说了,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多费唇舌,上外头坐着吹风去。”
她起身翻开车帘坐到刑慎旁边,一时间只想到避开妙儿,完全忽略了男女授受不亲的分际。
或许不是忽略,而是她根本没想到,因为在不知不觉中,她和他的相处已变得极其自然了,尤其在离开京城到江南的这几日中,两人已不再提起有关于一阵风的事,少了那些对立的争辩与质问后,她实在不能否认,他是个非常细心而有礼的君子。
他小心翼翼地保护她的安危,也顾及了男女间应守的礼数,而他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与体贴,总悄悄地触动她心底最柔软的深处。
只是在此同时,她也变得愈发焦躁,因为他这么做不是为了她,只是为了查出阿风的下落……
每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的心就感到莫名的疼痛……
她多么希望他的温柔、体贴只是为了她……
只为她一人……
第六章
黄上路上,暖暖春风不时吹拂而来,而马蹄起落间带起的漫漫风沙,也袭向了车上的两人。
花巧语秀眉微蹙,眯起大大的眼儿,以衣袖摀住口鼻好挡去扑面的沙尘。
刑慎细心地注意到她的不适,温言道:“外头风沙大,你还是进里头去好些。”
他的态度自然、口吻平淡,看似漫不经意,话语中却藏着浓浓的关心。
花巧语摇摇头,像孩子般地撅起嘴,“我不想进去。”
刑慎了然地点点头,突然想起刚刚她和妙儿的对话,忍不住问:“你是怎么得罪那些掌门人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淡淡道:“你全听到了?你为什么想知道?那和阿风的事可是完全无关呢。”
刑慎一窒,故作镇定答道:“我只是好奇。”
“只是这样吗?”他难得会主动问起除了阿风之外的事,这代表什么呢?
是他开始在意她,还是真只是随口问问?
刑慎不愿正面答复,虚应着:“你要是不愿说,那就别说了。”
她轻轻摇头。“不,反正你问起了,说说也没什么大下了的。其实那次是因为阿笑身为赌坊老板,交游广阔,对江湖中事也十分熟悉,于是我便缠着她带我去瞧瞧何谓武林大会,她本来不肯的,但禁不住我一再要求,便心软答应了。”
刑慎微微皱眉。“你的好奇心太重了,日后最好还是小心些,那萧老板也真是的,她实在不该让你到那种复杂的地方去。”
他言语间虽是责备,却有着忧心与关怀。
她秀眉微蹙,直觉地替朋友辩解:“是我自个儿要去的,才不关阿笑的事,她临行前还一再告诫我要谨言慎行,就怕我一时大意惹出了什么事。”
刑慎知道她极重视朋友情义,也不再多说,接着问道:“那武林大会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回想起那段往事,花巧语仍忍不住靶到些许怒意,愤然道:“那些掌门人个个自以为了不起,不是自夸门派就是诋毁其它门派,其中偏偏有个讨厌的老头说了一些让人生气的话。”
刑慎心中一动,“是在责难『麻烦』中的人吗?”
“你怎么知道?”她睁大了眼。
他望向她,一双内敛的眼满布深思。
“因为只要一牵扯到『麻烦』中的人,你的情绪就会变得特别激动。”
“会吗?”
“总是如此。”他的声音蕴着隐约的无奈。
她敏锐地听出了其中的不悦。“你……是在怪我维护阿风?”
刑慎叹了口气,温和开口:“不,你有你的朋友情义,而我有我的使命,我不怪你。”
“你真的不怪我?”他的话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原本她还以为,他会因自己阻挠他捉拿阿风而对她心生怨怼,可如今听闻此言,她的心情……一下子清爽了起来。
刑慎没料到她会如此开心,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讷讷地移开目光。“嗯。”
花巧语眼儿轻眨,嫣然笑道:“那真是太好了。”
他神色不变,暗暗握紧了手中缰绳,“那么……你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