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十分欣喜,心底深处甚至偷偷期望刑慎会对女儿做出什么违礼之事,只要生米煮成熟饭,让刑慎成为他的女婿,他就心满意足了。
她咬着牙,极力克制心底的怒气。
“爹!女儿绝对不同意,而且刑神捕怎么可能会同意……”
“他已经同意了。”花寡言笑得极其得意。
花巧语睁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什么!”
“爹今日出门就是去找他谈这事,经过一番深谈后,他明白了爹为人父的苦心,所以答应了请托。”
“才不是呢!”她气得火冒三丈。“他根本就是为了监视女儿才答应的!只要能看住女儿藉以找出阿风,委屈他当个保镳算什么!”
“小语,你别这么说刑神捕,你应该看得出他是个面冷心热的好汉子啊!”
“爹,他和我们非亲非故,由他陪着下江南,女儿就是觉得别扭不自在,才不要他陪,要是您真想找个武功高强的人陪女儿下江南,那就由女儿自己找!”
花寡言皱起眉,神情严肃地告诫道:“小语!武功高强的人不难找,可是要找个武功高强、人品正直,又值得爹信赖的人就不好找了!”
“爹!”花巧语一跺脚,大大的猫眼满溢怒气。“您别以为女儿真不知您肚子里打的坏主意,既然您如此不讲理,女儿也就直话直说了!”
“什么坏主意?爹只是想保护你的安全而已。”
她面上微红,却仍直言,“爹,女儿知道您一直想撮合女儿与刑神捕,可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怎么不可能?那刑神捕日日找你找得那么勤快,所谓日久生情,你俩又是一个末嫁、一个未娶,这不正好一拍即合吗?”
花巧语按着额角,只觉头痛欲裂,“爹,那是您想得太多了!他会日日来找女儿,为的都是查问有关阿风的消息,对女儿是一些意思都没有,您又何必强人所难,硬是乱点鸳鸯谱呢?”
花寡言仍不死心,“小语,你是当局者迷,爹是旁观者清啊!”
“爹,最不清楚的人是你才对!”她握紧了双拳,既是愤怒也是无力。
见劝说无效,花寡言只得板起脸孔,“不管爹有没有弄清楚,反正爹已经决定了,你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你就别下江南,二是由刑神捕陪着下江南。”
“爹……”她仍想反驳。
爹怎么每次都来这招啊?说不过她就耍赖,天下哪有这种厚脸皮的爹!
他却不给她机会。“别说了,爹心意已决,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花巧语叹了口气,无奈地一应,“是。”
惨了,不过两天时间,事情竟由吉转凶,完全超出她意料之外。
这下子,她该如何是好呢?
这天花巧语无可奈何下,只有带着妙儿找上刑慎,打算由他这方下手,让他打消与她同下江南的念头。
她们依着打听来的地址找着了刑慎居住的地方,是一座简陋狭小的老旧房舍。
妙儿蹙眉问道:“小姐,这刑神捕怎会住在这种地方?一点都不合适呢。”
她凝望着紧闭的房门,轻笑道:“不,这才合适。”
“怎么会合适呢?刑神捕身为堂堂京城衙门总捕头,住这种破房舍相他的身分根本就不相配,他应该住得起更好的地方才是啊!”
花巧语唇畔笑意更深,语气中不禁掺有几分仰慕。
“过去曾听说他总将官俸捐出大半给贫户,自己过着清贫生活,那时我还有些怀疑,不过今日看来,那传闻实属不假。”
暂且不说他和自己之间的矛盾纠葛,平心而论,他实在是个了不起的男人,正
直而严谨,冷面下却有一颗助人的热心。
花巧语走至大门前,正想敲门,却听到里头传来刑慎的声音──
“花姑娘,是你找我吗?”
“是……是的。”她微怔,讷讷答道。
不一会儿,大门立时被打开,刑慎神情冷漠,眼底却藏着淡淡欣喜。
他沉声道:“花姑娘请进。”
花巧语踏入屋内,浅笑道:“刑神捕耳力真好。”
“习武之人耳目皆较常人来得聪敏。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她连忙想起,反问:“你为什么答应我爹,愿意陪我下江南呢?”
“原因有三个,第一,你是我追查一阵风最重要的线索,我必须时时刻刻注意你;第二,由于你爹一直恳求,我不忍拒绝他;第三……”
刑慎话声一顿,不自在地撇开头,面色有些尴尬。
“你和婢女两个弱女子下江南实在很危险,我担心你的安危,所以才会答应。”
“你……”
花巧语这一听,满脸胀红,心跳立时加快了起来,又慌又乱。
明明知道他说的不是真的,为什么她的心……仍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悸动?
不行!她感动什么啊!她难道忘了今日来的目的,怎可因他的话而动摇呢?
她微微咬唇,“我很感激你的好意,但是我们非亲非故,实在不适合同行,所以我希望你能打消一同下江南的决定。”
他眼中闪过一抹不悦,“不可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了,就绝不可能反悔。”
又来了,只要一听见她排斥他的话语,他的心里就很不好受,他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因此而动怒,这和平常的自己完全不同啊!
花巧语秀眉深蹙,他断然的拒绝让她心中怒气陡生,而他那句“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是让她不舒服。
她不悦地冶哼,“你少把话说得那么好听,会这么跟在我身旁,还不都是为了
找出阿风,别在我面前装好人,我不会相信你的!”
刑慎听她这么说,浓眉一紧,“花姑娘……”
此时的花巧语却骂得起劲,其实也并不是真这么生气,只是想将心中那莫名的浮动当作愤怒渲泄而出──
“别吵!我还没骂完,像你这样死皮赖脸地缠着我,我看了就生气,真希望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
轰地一声,仿佛有某种东西在刑慎脑中炸了开来,粉碎他的一切理智,他瞪视着她,冷沉的眼中开始聚集狂暴的怒气。
花巧语为他那愤恨的神色所骇,忍不住倒退了两步。
“你……”
他的脸色怎么那么可怕?平时他的表情虽然冷酷,她也不曾感到丝毫畏惧,倒不是因为他流传多时的侠义声誉,而是因为她能看到那双内敛眼底所蕴藏的温和光采,所以,她嘴上与他斗气,心底却十分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
可是,此刻的他,平时的沉稳气息尽数消失,那双眼中似有最狂最烈的火焰燃烧,不只是愤怒,还有某种她不明白的奇异情感。
那情感既炽热又浓烈,让她感到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见着花巧语那苍白的脸色与眼中显而易见的惧意,刑慎一凛,连忙收摄心神,好让气昏头的自己冷静下来。
他并不想吓到她啊!可一听到她说出不再见到自己的话,他却全然失控了……
刑慎猛地转过身,不愿让她瞧见眼中的慌乱与迷惘,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竟似完全主宰了他的心智,奇异地牵动了他的一切情绪。
不行!他怎能陷下去?他也不可能陷下去!她只是个线索,执行公务时绝不能掺杂私情!
可是,她方才的一句话,却让他最自豪的理智于瞬间消失……
这时,她柔软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你在生气吗?”
花巧语望着他厚实的背影问着,心绪复杂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