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她会宁可化身为他们手上的长剑,被他们握在掌心里。
安妮盯着战局,心底却不知为何始终觉得不太对劲,末了她终于发现问题症结所在。
“辛西亚,虽然我不懂西洋剑的规炬,但由电影里得到的印象,那些人不是都该穿护甲、戴头盔的吗?”
“是呀!是应该的呀!”辛西亚嘴里随便应着,眼神却不曾由战局中稍离。
“可他们……”安妮再度将眼神转回竞技台上,脸上出现和白苹一样的恐惧,“什么也没穿呀!”
“是没穿,”她依旧回答得漫不经心,“穿了护甲头盔的叫战技比斗,不穿的叫生死拚斗,换言之,若在场中受了伤或是送了命都怨不得对方的。”
安妮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你骗人!”
“鬼才骗你。”辛西亚拨空给了她一记卫生眼。
“如果这一战攸关生死,为什么师长们不出面制止?那是条人命呀。”她依旧不信。
“别傻了,安妮。”辛西亚表情有着不耐,满脸尽是受不了被一再打断的痛苦。“正因为彼此都没有保护措拖,才更能算得上是意志力的拚斗,这种决斗通常都是比到一方弃械即止,只要有人抛下了剑那就是认输了,胜者是不可以趁机再补上一剑的。”
这会安妮总算是明了白苹的忧心了,若在别人身上,弃械投降也许算不上什么,可对这两个同样傲气自负的男子来说,要他们投降?那还不如要他们去死!
所以这场战局是非得有人血不可了。
安妮不知道白苹这会的心思,她究竞是宁可渥夫见血,还宁可是杰斯?
她的目光转回了竞技台上,心突然抽疼着。
那一回,她还没来得及和爸妈道别,他们就在万丈高的白云顶上分崩离析,在湛蓝无垠的海面上炸成了碎片,让她连向他们说声再见的机会都没有。
这一回,若杰斯真有事,那么她是不是又得再承受一回由着悔恨噬骨的痛楚,因为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其实,她是爱他的。
是的,她是爱他的。她的心向自己招供着,不管他如何野蛮不驯、如何不解温柔,她的心,早在不知不觉间爱上了这个血液中流有蝙蝠因子的狂傲男子了。
战局始终紧绷,可到目前为止杰斯似乎略占上风,他阴冷的唇始终紧抿,就同他无情的剑锋一般,一个回身、两次退旋,他冰冷的长剑在渥夫肩上、腰际分别划下了几道伤口,浅浅的,有血丝飞扬的,却不致命。
虽不致命,可安妮已瞧见白苹捣着嘴轻呼的心疼表情,那一瞬间,安呢感觉得到,对于渥夫,白苹其实并不如她自以为的无动于衷,对杰斯的爱慕,也许只是她过于规律的生命中的一个月兑轨。
下一瞬,在安妮还未及从白苹脸上转回视线,她听见在场臂众们有志一同的尖叫,不仅如此,全部的人都站了起来,男人们瞪大了眼,女人们捣上了眼睛。
她转回了视线,然后她看见渥夫的长剑,直直地、直直地——
插在杰斯的胸膛!
白苹发出了尖叫,安妮却没有,她只是撞翻了贵宾席上的几张椅子,全然没考虑自个穿的是长裙,狼狈万分、七手八脚的她,用着不够修长的四肢爬上了死静的竞技台,冲向杰斯。
他怎么可以这样?!
她的心不断地控诉着,在她还没来及告诉他她爱他时就要离开了?
安妮飞掠过了傻愣住身子的渥夫,他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一般。
噢!去他的见鬼吧,去找他的白苹吧!这不就是他在暗算杰斯一百零九次时,就应该料想得到的结局吗?这就是他想要的,在人前赢过杰斯,不是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他的表情像是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胜利是属于他的一样?
安妮将杰斯抱在怀里,全然不去在意别人会有什么样的想法,一直以来,她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想法,才会让世俗的眼光蒙蔽自己的真心。
“别死,噢!杰斯,求求你,别死在我怀里!”她的声音夹杂着浓浓的哭音,她的眼泪不断落在他紧阖的眼睑和泛着血的胸膛上。天哪,真是讽刺,他的胸口上正流着他最钟爱的鲜血,而他的生命,却正缓缓地在她怀中消失。
她突然想起和他初遇时,他舌忝舐着自己手上伤口的画面,看着他流窜而出的鲜血,她突发奇想,如果她吮了鲜血再哺喂回他口里,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因流血过多而死了?
未及厘清思绪,更无暇去思考这样的方法合不合理,她倾在众人瞪大的眼里吮吸起了他的血,口中泛着微甜,原来蝙蝠的血是这种滋味,原来吸血并不如她想像的困难。
她设法想将口中含着的鲜血哺人他嘴里,却硬是撬不开他因疼而紧抿的唇,她试了又试,却只落得两人脸上均是骇人血渍的下场。
最终,她不得不放弃了这个蠢办法,抱着他痛哭。
“别这样,杰斯,别这样对我,别在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之前就离开我!”她哭得很凶、很厉害,因着杰斯,她想起了未曾来得及道别的父母。
下一瞬的变故却全然让人措手不及。
先是安妮怀中的杰斯突然睁开了眼,那双向来冰冷的银灰色眸子这会却是烫得炽人,他坐起身在安妮傻愣的呆视中,漫不经心地拔出长剑,伸出了舌头,望着同样呆愣的渥夫,轻轻舌忝舐起剑上的鲜血。
“差了一寸,渥夫,记住了,要杀吸血族只有刺中他们心门才有效。”像是呼着他的话一般,那被拔出了长剑的伤口在众人眼前瞬间生山新肉、自动密合,上头血迹还在,可伤口只剩—个微红的印子。
“你这个贼胚,你是故意的,你差点就吓死我了!”渥夫跳起僵硬了许久的身子,接着扬起拳朝他身上招呼去。
杰斯笑了笑,也没闪就这样由着他练拳头。“你这家伙,我已经顺了你的意思和你在人前决斗,也让你在人前赢了我,你要我帮的我全办到了,你还不满意?”
“帮我?!”渥夫扫了哭得狼狈的安妮一眼,哼着大气,“少来这套,你是在帮你自己吧!”
杰斯耸耸肩没作声,而安妮则是直到这会才回过神来,并想起了自己刚才在人前干了什么蠢事。
她不但傻呼呼地在人前帮个吸血鬼吸血哺血,还甚至哭哭啼啼地在众人面前宣告她有多么、多么、多么地爱着这只死蝙蝠!
噢!眸子燃起怒火,她用力推开眼前贼笑着的杰斯,试图离开这个让她丢尽颜面的是非之地。
“别走!安妮,我的苹果派。”杰斯却不由她,他用力擒住她的手,将她方才说过的话回敬过来,“在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之前!”
噢,No,shit!丢人至极。
挣不开他的手,她只能将脸深深地埋进掌心里。
“真爱并不丢人,我亲爱的安妮,你没有必要掩着脸不敢见人。”
他发出了温柔的嗓音,那是从不曾在他嘲冷的唇中出现过的声音,安妮真的不能不承认,为了她,他真的改变了很多。
下一瞬他扳开了她的手,睇见她方才为了救他而在脸上留下的斑斑血迹后,他那温柔的笑容转变成了大笑。
“相信我,苹果派,你也许可以当个吸血族新娘可却别妄想当个吸血鬼,因为你吸血的技巧真的真的——很烂!”
噢!她发誓,她真的真的恨透了这只臭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