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你这孩子竟能对佛经产生兴趣,”耿介之寒着嗓,“早知如此也不用带你入宫,直接送入佛寺修行便是,省我多少烦心事。”
“不迟,不迟。”这紫禁城虽大,规矩却繁,若能因此而离开也不错,耿凌笑道:“若爹爹真有此意,还是可以即刻将凌儿送至名山大刹修行的。”
“太迟,太迟。”耿介之迭声喟叹,“一切都已然太迟,方才皇上找我去,说五阿哥指名要你当他的贴身侍卫,九品御用侍卫。”
此语一出,耿凌身边不断扬起恭贺声,人人认定她是升了官。
偷条裤腰带能捞到个官衔,谁都认定耿凌真是走了狗屎运。
唯有耿介之面色黯淡,耿凌呆若木鸡。
怎么办?该当远离的人,却仿佛命中注定,一步步,离她愈来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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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耿凌就不得不嘟起了嘴开始当差。
苞着五阿哥不是难事,他不是个难伺候的人,只是这十五年来,散漫的她向来只会无所事事,惹是生非,真要她定下心来有所作为,真是要了她的命。
既是贴身侍卫,自得终日在胤佑跟前当差,胤佑寝宫中有间耿凌的房,紧邻着胤佑的寝房,屋子不大,陈设却很周全,只是,耿凌却从没在里头过夜。
因为她必须在每日睡觉前,让邹嬷嬷帮她松开缠胸布条,且在每日起床后,再让嬷嬷捆扎完成,她得仰仗着嬷嬷过日子,可是一个贴身侍卫是不可能带个嬷嬷一块儿当差的。
是以,她不得不每日在别人睡后溜回耿介之在宫中的寓所,并赶在胤佑睡醒前赶回五阿哥寝宫。
为了这,她每日恨恨地咒骂了胤佑千回,要命!她是个多重眠的人,这样一来,也不知道剥夺了她多少睡眠的乐趣。
是以,常常一早胤佑唤她时,她都犹在梦中,神智不清。
如果在这之前,他常在梦中见过她,那么,情况已然互换,是的,现在的她总是睡眼惺忪地觑着他——犹在梦中。
偏生,他谁也不想见,就爱看着她。
像这会儿,小安子在他房里布上早膳,吃饭就吃饭嘛,她就不信刺客会在他吃饭时来找麻烦,即使是刺客,也要吃饭的,不是吗?
她大可利用此时,在她房中补眠的,多好……嗯!多圆满……
可偏偏,她硬是听到了他的传唤。
“凌儿!”
她气恼地来了,一副想杀人的模样站在他身旁,想想就恨,没问清楚一个月究竟拿他多少俸给,竟让他这样没日没夜地使唤。
她让他看臭脸,他也不计较,边盯着她边啖粥,拿她当配菜似地。
如果可以,她真想将头卸下来由他瞧个够,而她,还可以去梦周公。
“凌儿!”该是在她点了第七百三十五下头时,他出的声吧!
“五阿哥有事?”她尽力想甩去一直找她玩耍的瞌睡虫。
“我没事,可是你再这样点下去,早晚会出事,”他忍着笑,“小凌儿,你是不是每夜都同人玩到三更半夜才肯上床?”
“五阿哥太抬举凌儿了,”她嘟囔着。“宫里有哪只夜猫肯陪人玩到三更半夜?”
“那倒是,”他点点头,觑她一眼,“还是,你老毛病又犯了?”
清楚他意指为何,她急急摇头否认,“戒了,凌儿早戒了赌了。”她心底恨恨补了句,“还不够早,否则也不会沦落到这儿当差了。”
“你若真是困了,不如,先睡我床上吧!”
胤佑的好意总算让她整个清醒了过来。
睡他的床?!不如把肉放在砧板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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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日早朝后,胤佑有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都关在练功室里,这份工作,旁的不提,耿凌最感兴趣的,该是这段时间吧!
能亲眼看见一个高手汗水淋漓地练着各式招式真是件畅快的事情。
胤佑在练功时,大半光果着上身,他习的是少林派正宗内功,稳扎稳打起家,对于他的赤果,耿凌倒不觉不妥,光着上身的男人她瞧多了,爹爹的不计,往日她在北京城里呼朋引伴,在男人堆中胡混时,这样的阵仗看多了,只是相较起那堆白斩鸡,胤佑的胸膛格外好看,也难怪,耿凌扁扁嘴,他能够风流浪荡!
偶尔小安子在忙着别的事儿时,会叫耿凌帮五阿哥擦拭他因着练武濡湿了胸膛的汗珠,并帮他着衣,耿凌做得自自然然,毫不忸怩,这更使得胤佑对于她的性别毫无怀疑,虽然,这样的认定让他颇为失望。
但在他眼里,即使她不是他梦中的女孩儿,他对待她还是与旁人明显不同,特别纵容,特别宽松,特别疼宠。
是以,在她模熟了他对她的特殊礼遇后,没多久,顽皮贪玩的本性就掩不住地浮现出来了,几次直言无讳,犯上成功后,两人之间的关系起了微妙变化,明着里,他使唤着她,实际上,他少不了她。
他喜欢看她肆无忌惮时的张狂,喜欢看她嘻笑玩闹时清亮的明眸。
她喜欢看他遇上烦心事时紧皱的眉头,喜欢听他低沉磁性的嗓音。
两人间有种暧昧不明的情绪正在悄悄地滋长着。
只是,他和她都不知道罢了。
那一夜,算时间他早该入眠,她本想偷偷回爹那儿,却听到——
“凌儿!”
她没好气,瞪大眼睛来到他房里。
“你还没睡?”
怒火丛丛,她连名讳都省下了,这感觉极像是个保姆想在娃儿睡熟后偷眠,却发现哄了半天,娃儿却不肯睡的懊恼。
“我正想着你说过的话,”他倒不介意,轻笑,“怕你找不到可以陪你玩个畅快的夜猫。”
雹凌不敢置信,这笨蛋!还真当她是夜夜玩乐到爬不起床?
“找不到又如何?”她声音很冷。
“不打紧,”他还是笑,“我可以陪你。”
靶谢他的美意,这一夜,他带着她偷出皇城,在山林里听狼嚎枭嘶,听山岚泉鸣,肚子饿了,他甚至打了只山猪帮两人进贡五脏庙,她玩得开心,完全忘了形,根本毫无睡意,她看得出,他也是,眼神始终湛亮亮地含着笑意。
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同他一起。
喜欢得超出想像。
他们玩到寅时方归,然后,他给了她一天假。
他仍是去上了早朝,却任由她睡到夕阳下山。
真好,这徉的主子还算懂事。
她在睡梦中甜甜赞道。
下次若他还要找她夜游,嗯,倒是可以接受!
第三章
春日塞上,天高气爽,一朵白云在峰峦中飘过,阳光下黄花在山野里争妍,一眼望去,心境开朗。
晴天高高,白日朗朗,正是狩猎良时。
满族向为威赫于山林原野、马上骋驰的荒原儿女,即使在入了关、定了中原、成为泱泱大国之君后,此一好动喜猎的因子仍旧存留在血液中不散。
清朝数位帝王中,论起纵马射箭的本领,居冠的自为在位共计六十一个年头,勤政爱民、还曾御驾亲征的康熙皇帝玄烨了。
玄烨一生中,共打虎一百三十五只,熊二十只,豹二十五只,猞狸狲十只,糜鹿十四只,狼九十六只,野猪一百三十二只,野兔不计其数。
他多次南巡,下令根治黄河,发展农业生产,勤政之余,还孜孜不倦学习,精通天文、历法、数学等自然科学,是个相当了不起的人物。
这一生,玄烨后妃甚多,可见于史书记载的就有二十多个,皇子则有三十五个之多。
这一日,康熙帝骑了匹白龙马在大乌喇窝稽打围,遥遥几里外便可见着那一路逶迤的旌旗、伞扒,不只皇帝,几个阿哥也都随着皇阿玛来到围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