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环贴近脸颊紧紧贴触,方拓儒柔情低语,“灵儿,咱们终究还是在一起了。”
~~~
一年后
“少爷、少爷!”方管事自外跌跌撞擅奔人,“不好了!小人陪着夫人和少夫人到庙里上香,在庙里,两位夫人甫跪定,突然少夫人脸色一变,揪着心口嚷疼,一个喘气不及,身子一歪就昏厥了过去,我和夫人手忙脚乱将她抱到庙中禅房,急急请来蒋大夫,大夫一模脉象,面色铁青,竟说……夫人已经停了脉息。”
“别慌!”方拓儒搁下手中事物,这一日的到来他心底早有准备,是以虽在战事吃紧的情况下,也执意请了两个月的假待在家里,相较起管家的惊惶失措,方拓儒显得平静,“夫人在哪里?带我过去!”
悄静幽秘的禅房里,方拓儒遣退了所有人,静静凝神睇着躺在床上,玫瑰花瓣似的美丽容颜,苍白无血色停了气息的芸娘。
一个倾身,他肃穆而柔情地吻着她——他的妻子。
“芸娘,谢谢你!谢谢你用宽容的心始终包容着我这个任性的夫君,谢谢你帮我生了双聪颖的子女,谢谢你在我离家时帮我照拂双亲,谢谢你对我的深情无怨,……”他轻声一叹,“这一生我欠你着实太多,没想到,临到未了,我竟还得借用你的身子。”
倾身落下深吻,一颗亮莹水珠自他眼底滚落滴在她冰冷的唇上,“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吻,今后天人两隔,黄泉路上,你要保重,你虽逝去,在我心底,却有个角落是专司给你的,别了,吾妻!”
方拓儒抱起芸娘拥在怀里,回思着与芸娘的过往点滴。
片刻后,方拓儒解下从不离身的挂环,熔“擎天环”慢慢套上芸娘的手腕,然后,静心等待。
瑶池王母只告诉他法子,却没告诉他需时多久,及是否还有注意事项。
随着时光流逝,三盏茶的时辰过去,方拓儒搂着怀中愈来愈冰冷的身躯,心口也是一片寒意。
不该有错!不会有错!也不能有错!他绝不容许有错!
他用力楼紧怀中人儿,硬声道:“灵儿、灵儿,你听得见我吗?你在哪里?”
怀中人无语,气息亦无!
入夜后,推门而人的是方敬基,在此之前,方管事、苹心、方夫人、蒋大夫、寺中方丈等人都曾进过禅房劝他节裒,让死者安心,却都让他沉声猛喝,吼了出去。
“儒儿!”
“爹!”见是父亲,方拓儒收敛了些,不再狂吼赶人出门。
看着独子抱着媳妇儿的尸身,神情微有错乱,方敬基叹口气道:“芸娘在世时,你不懂好好珍惜,这会儿,她人都死了,你才来舍不得,不是在为难她吗?”
“芸娘没死!”方拓儒闷着声,眼神坚定,“她不会死的!”
“大夫说她早已绝了气息,好几个时辰前就绝了!”方敬基长声叹息,“这事儿虽来得突兀,叫人一时间难以承受,可是你该想想,能够如此安然而逝,对芸娘也是种福报,你这样胡为,叫她如何安心离去,芸娘是个绝好的女子,不该承受这样的折磨。”
沉默良久,方拓儒轻声道:“孩儿不是胡为,更非发横,请容孩儿再伴芸娘一夜,天明时,若她还……还未转醒,孩儿便同意放手。”
这话其实只为先安了父亲的心罢了,芸娘若长久不醒,灵儿若始终未能还魂,他不会放手,即使得带着她的躯壳天涯避走,他也做得到。
方敬基叹口气,不再多语,椎门离去!
漫漫长夜,苦苦守候,方拓儒连眼都不敢眨,就怕错过了任何一个微小变化。
黑夜虽长,天,到底还是要亮,天光绚亮,轻洒在他怀中清丽佳人的脸庞,娇美依旧,灵秀依旧,却始终没有半点反应。
芸娘也罢!灵儿也罢!她们似乎都已然远离了他!
使劲而绝望地搂紧怀中人儿,方拓儒终于抑不住心底痛苦,大声呐喊,“灵儿!灵儿!你究竟在哪里?”
“这儿呢!书呆!”一个细若蚊蝇,全无气力,却又掩不住笑意的声音自他怀中轻轻传出。
他僵着身子,盯紧怀中的芸娘,喔!不!这会儿的她已是灵儿,她悄生生地亮起子熟悉的笑容睇着他,随着她的魂魄到来,不可思议地,他的鼻端再度漾起那股属于她的软软甜香,修道千年,这香气似乎是她唯一可以保留的成果。
虽是笑着,她还是全身无力,偎着他,她合上眼睛,“魂虽归来,可是好倦、好累,陪我睡觉。”
她骄蛮的语气一如往昔,他搂紧她,激动得无法言语。
谢天谢地!他的小狐狸总算还是回到他的身边!
尾声
沈芸娘的死而复活成为当地一则传奇,人人都传言是因着她夫君的一片痴情感动了天地,所带来的奇迹。
芸娘虽然复活,但整个人却像是变了个样子。
往昔的端雅娴静已不复寻,现在的方家少夫人活月兑月兑是个整日打着精灵古怪心思想要整人的大顽童。
不但府第里仆役要提防她的恶作剧,连一双儿女都常要被她耍得团团转。
虽是如此,但谁也不忍苛责她的淘气,且常被她可爱而稚气的模样表情逗得哭笑不得。
“说实话,”连方敬基都忍不住要叹气,他望着妻子不解道:"如今芸娘这个样子,倒让我想起一个人。”
方夫人瞪了方敬基一眼,“那个人”,在方家是个禁忌。
“无论如何!咱们总算是捡回媳妇儿了,现在这样的芸娘也有不少好处,至少,咱们那儿子可要比从前愿意留在家里面了。”
谁都看得出,现在的方拓儒有多爱他的妻子,除了上战场外,两人总是形影不离,他那双饱含着浓情的眼眸向来不在人前避讳,永远都是伫足在妻子身上。
几年后,朱元璋平定了天下,开创新局,以“明”为国号,论功行赏,到了方拓儒身上时,他却坚不为官,领受巨渥封赏后,他回到武阳村里。
“怎么?光宗耀祖不是你一生的冀望吗?”夜里,灵儿偎在方拓儒怀中,咯咯笑缠闹着他,两人私下相昵时,他仍叫她灵儿,不论形貌如何,他爱的就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子。
方拓儒摇摇头,紧搂怀中心爱的女人,半玩笑半认真地道:“得着你才是我一生的冀望,”沉默半晌,他语气认真,“兔死狗烹,天下已定,志愿已足,皇帝身边多的是能人,不缺我一个,更何况……”
“共患难易,共享福难!当今皇上或许是个不世出的英雄,但人一旦立于高处,气度及眼光自变狭小,我又何苦挟着个建国功臣的名头在他身边惹闲气呢?”
“聪明!”灵儿笑赞道,“这番道理从古至今怕是没几个人真能想通,眷恋权势会使人短了心志,真要舍弃,千难万难……”她轻嘤了声,瞪了方拓儒一眼,“方将军,说话便说话,怎能动手动脚,攻人不备?”
方拓儒轻声一笑,迅雷不及掩耳解下灵儿身上所有衣物,喃声道:“作战之术实在出其不意,为求胜利,不计手段,外头战事已平弭,可是,末将与姑娘之间的战役,一路玫城掠池,却正要开始呢!”
灵儿抗议的话语消失在他猛烈的攻势里,不消片刻,柔弱地弃械投降,软在他怀里,面对个身经百战的猛将,她,一个弱女子,怎是他的对手?
现在的方拓儒带着灵儿千山万水游历,凭借着他一身本事,两人行脚天涯,从此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