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黄巧媚狐疑地看着老公。
“来,老婆,喝杯水消消气。”韩元佐奉上茶水一杯,浇熄老婆大人的怒火。“让他慢慢接受贝贝呀!反正咱们有的是机会。”
“那你打算……”
“绍熙下个月退伍,他已经接到许多学校的入学通知,就等他决定去哪间学校念了;贝贝今年专科毕业,咱们就让她跟着绍熙一起出国念书,到时候近水楼台……”韩元佐向老婆献计。
“哇!老公,你好棒!”黄巧媚忍不住啵了老公脸颊一记。
“呵呵,那是当然了。”韩元佐洋洋得意。
“可是……”黄巧媚皱着眉头。
“可是什么?”
“我怕曼媛等不了那么久……”说着,黄巧媚又泪眼汪汪。
“媚……”唉!想当年,他为了老婆和她的手帕交感情太深厚而打翻醋坛子,老是跟纪曼嫒杠上,没想到纪曼媛这么年轻就……
“呜……老公,我真的好舍不得曼媛喔……”她趴在老公肩上嚎啕大哭。
“我们要坚强,不然贝贝怎么办?”这些年来他跟曼嫒之间是打闹、陷害来的情谊,这样一个聪慧的女子命运为何如此坎坷!
“呜……老公,说什么我也要绍熙答应娶贝贝……”
“我也希望如此,可也得看两个年轻人的意思呀?”他这个宝贝老婆从贝贝出生的第一天起,就对她有说不出的投缘,比亲生儿子还宠,简直疼到骨子里去了。
只是情之一字,半点也勉强不得呀 狘br />
“亚贝、亚贝?纪亚贝!”
一阵高分贝的催魂女高音在室内响起,纪亚贝还来不及睁眼,紧接着身体被人猛烈晃动。
“莹慧?什么事啦?人家好累喔!”她睡眼惺忪地抱怨着。
“你不是说今天要回家吗?怎么还赖在宿舍睡觉呀!”侯莹慧把她整个人拉起床。
“人家昨天熬夜看书,累死了。”她昏沉沉的应道。
“快起来整理行李啦!你这么拖拖拉拉,回到台北都晚了。”侯莹慧像个老妈子似地,把亚贝抱在怀的棉被扯走,摺叠整齐放回床铺。“对了,你妈妈回国了吗?”
“不知道,所以才想趁今天期中考结束回家看看。奇怪?妈咪这几个月到底在忙些什么?”亚贝百思不得其解。从这学期开始,妈咪老搞失踪,她打算今天跑回家来个突击检查,看看妈咪究竟在摘什么鬼!
升上专五之后,母亲突然调回台北总公司,她只好搬到学校宿舍完成最后一年的学业,母亲则搬回过世外公遗留给她们的旧家居住。
为了让她专心念书,母亲不但坚持要她留在台中补习,还硬性规定周末例假日不准上来台北看她。好不容易盼到了寒假,终于可以上去找妈妈了,她居然又跑到欧洲出差,无法一起过年!即使被干妈带回家,和许久不见的绍熙哥同桌吃年夜饭的兴奋,仍难掩妈妈除夕夜缺席的失落感。
长那么大,这还是母女俩首次无法共度的旧历年!
这阵子她老是心神不宁,听干妈说,妈咪受到公司董事赏识,准备擢升公司副总裁,所以需要经常往返国外和南部分公司开会,可是,以前就算再忙、再累,她也会把时闲空下来,尽量赶回家陪她的。
唔,妈咪不会因为她常年在外求学,结果就变成了工作狂,借此打发女儿不在身惹麻烦的无聊日子吧?
“你什么时候回学校?”侯莹慧问道。
“星期天晚上,不然就星期一早上第二堂课再回来。”亚贝偏头想了想。“你要记得帮我点名喔!”
“O.K.!”侯莹慧爽快答应。“咦?你的绍熙哥有放假吗?”
“当然哕!”一提起心上人,亚贝笑得灿烂。“嘿嘿!我打算今天偷溜回家,强迫我那工作狂妈咪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咧,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陪妈咪‘顺便’去干妈家拜访。前天我干妈打电话来,跟我透露绍熙哥这个星期会回家呢!”
从除夕夜至今,她已经整整七十一二天没有看到他了,她心中因为这个“顺便”的计划雀跃不已。
“不是我要念你,你那个每次一见到他,就会脸红口吃兼低头的毛病,得想个法子改一改,不然以后怎么相处呀!”提到这事,侯莹慧就忍俊不住,愈想愈好笑,干脆放开喉咙纵声大笑。
别看亚贝平时在学校品学兼优,演讲报告口才伶俐、话锋犀利,据亚贝私下向她透露,每回看到韩绍熙,她便不由自主脸红心跳,灵活的脑袋变成浆糊脑袋,一对上他眼睛那更是口吃连连,话都讲不全,听说还此闹了不少笑话。
亚贝眼睛鼻子全皱在一起。“我……我控制不了嘛!你知道‘小鹿乱撞’吗?每次我看到他,胸口真的有一只小鹿……喔,不!是大黑熊撞击我的心脏呢!”
“哇哩咧,大黑熊?!我还北极熊咧!”侯莹慧抡起头作势捶了她肩头。
亚贝笑着抄起椅垫挡住侯莹慧的攻势,顺手拿起搁在书桌上的照片,目光痴迷地盯着照片的韩绍熙傻笑,沉浸在自己的恋爱情结中。
“喂,别一脸花痴相,快把口水擦一擦。”侯莹慧忍不住摇头笑骂。
亚贝抬头冲她一笑,即使同为女性的莹慧,也不由得为她亮丽的容颜所倾倒。
韩绍熙抽了最后一口烟后捻熄,走进医院,来到曼媛的病房。
“阿姨?”昏暗的室内有一股沉窒的气息,让人无法平顺呼吸。
曼嫒眯着眼看了好一会才认出访客。“是绍熙吗?”
“嗯。”他靠近床畔,努力压抑快冲出胸口的哀伤。
“几个月不见,你变得又黑又壮。”曼嫒仔细地端详站在床榻前的俊逸青年。
“是呀。”韩熙陪笑。
“刚回来?”
“嗯。”
“没跟你妈吵架吧?”曼嫒似乎早料到手帕交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妈的个性一向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没人管得动她。”想到母亲的火爆脾气,韩绍熙忍不住笑开了。
“呵……”她虚弱的勾起嘴角,似乎早料到巧媚冲动直接的性格,显然绍熙是来这儿“避难”的。“不好意思,造成你的困扰。”
“阿姨,您别那么说。”
“我走了之后,贝贝就多麻烦你看管,这孩子一向听你的话。”
“我会的。”他慎重的点头。“我会把贝贝当成自己妹妹一样照顾她的。”
“绍熙……原谅阿姨的私心,你能不能试着去跟贝贝相处,再决定你对她究竟是兄妹之情,还是可以演变成男女之情?”
“我……我不知道。”他对这个话题实在感到烦躁不已,但想到眼前纪阿姨已经生命垂危,又不敢直截了当拒绝。
“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只是,阿姨就贝贝这个女儿,你妈妈更是把她宠上天,从小她就受到我们两家人的保护,不知天高地厚……”
他深吸口混浊的空气,决定坦诚以对。“阿姨,不瞒您,从贝贝出生第一天起,我就当她是妹妹来呵护,照顾她是我的责任,我从来不曾想过跟她有演变成男女之情的可能。再说,我已经收到UCLA的I—20,等我一退伍就得着手准备出国事宜,阿姨,我没有办法一直待在贝贝身边……”
“我知道,但试着照顾她好吗?没有了我,我真的不知道她会多伤心,只要有你在她身边开导,至少她的哀伤可以稍微减轻,慢慢恢复的。”
“阿姨……”韩绍熙好为难,要他一下子改变二十多年来视为理所当然的认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眼前纪阿姨的生命犹如风中残烛,全凭强烈的意志力在维系生命;深陷的眼瞳中散发一股柔和却坚定的光芒,仿佛没确定女儿拥有幸福之前,做母亲的无法安心离去——而这已远远地超越了带来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