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她只当他是兄弟一般,压根儿不想嫁他,但要逃也该是她先逃,怎么可以让他抢先一步!此仇不报,她温暖儿还能做人吗?更重要的是,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作为温氏一族仅有的女娃,打从她出生开始,十七年来都被一票叔伯兄弟保护得好好的,从未独自踏出阳平关一步,但是每次傅楷杰走镖回来,都会告诉她一些江湖故事,听得她神往不已。虽然她的人一直在阳平关,但一颗心早飞到了江湖。
这一回傅楷杰逃婚正好给了她闯荡江湖的好借口!
她脑袋里快速地闪过数十种离开阳平关的方法,为求谨慎,又问:“青青,我娘今天一早是不是就出门了?”
娘是她的克星,只要娘不在,什么事都好办。
“是呀,夫人一早就去长安探望姑女乃女乃了,要一个月后才会回来。”
“嘿,那最好。”温暖儿眼珠一转,笑嘻嘻地瞅著青青,“我问你,平常我对你好不好?”
“小姐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粉身碎骨都难以报答。”青青面带笑容,心里却七上八下,因为每当主子问出这句话时,就是她倒楣的时候了。
“既然这样,我有一点‘小事’要你帮忙,你一定愿意啰?”
“能为小姐分忧是奴婢的光荣,奴婢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不愿意呢。就算是刀山火海,只要小姐吩咐,奴婢也会立刻跳下去。”青青扯开嘴角,拚命狗腿。
“好青青,你的嘴巴越来越甜了,想到要离开你,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呢!”温暖儿捏了捏青青肥肥白白的脸颊,状似可惜地叹了口气。
青青刷白了脸,颤声问:“小姐,您该不会……该不会要自己去找傅公子吧?”
“聪明,知我者莫若青青也。”温暖儿拍掌赞美,顺便又捏了下青青的颊。
“小姐,您这一走,青青肯定会被打死的!”青青拉住温暖儿的衣袖,苦著脸哀求:“如果您真的要走,那就带奴婢一起走好不好?这样的话,您路上也有人服侍。”
“不行,我还要靠你帮我瞒住爹爹、哥哥和义父他们呢!”温暖儿微微一笑,示意青青附耳过来,在她耳边吩咐了一些事。
听完之后,青青抬起头,犹疑地问:“小姐,这样真的妥当吗?”
“没问题的,有事我负责。”温暖儿拍胸脯保证。
于是,苦命的青青只好乖乖点头,按照主子的命令收拾好行李,掩护温暖儿从她们平常用来溜出府邸的狗洞钻了出去。
谁知温暖儿刚钻出洞口,一道轻柔悦耳的声音便在她耳边响起。
“暖儿,家里没门让你走吗?”
“娘……您、您不是已经去长安了吗?”她转身看了母亲一眼,随即心虚地低头。
“你爹派人告诉我,说楷杰逃婚了,所以我就马上赶回来了。”温夫人打量著女儿的少年装扮,笑道:“我早知道你要去找他算帐,所以就先在这里等你。呵,这身打扮可真教人怀念,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发现母亲的语气里并无不悦,温暖儿心里登时生出了一线希望。
“娘,您让人家去好不好?我会自己照顾自己,不会有事的。”她挽著母亲的手撒娇,大眼里盈满祈求。
“说实话,你是想去找楷杰算帐呢,还是想出去玩玩?”
“嘻,我想算完帐后,拉著他当保镖到江湖上闯闯,江湖一定很有趣吧!”她轻笑著,露出了神往的表情。
望著女儿,温夫人仿佛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她是镖师的女儿,听多了江湖故事,也兴起了闯江湖的念头,只不过来不及付诸行动就遇上了当时还只是个校尉的丈夫,不久就嫁为人妻,生儿育女,江湖到底是什么模样她从没见过。
虽然婚后过得十分幸福,但是在她心里其实是有些遗憾的,而今,这个遗憾就由女儿来补足吧。以女儿的机灵,应该是不会出乱子,何况还有个武功不错、江湖经历也丰富的傅楷杰从旁照料。
温夫人微微一笑,温言问:“你知道楷杰在哪吗?”
听到这句话,温暖儿便知道母亲答应了,立刻喜孜孜地回答:“他的心思还不容易猜吗?肯定是躲到朋友家了。他的朋友里面,唐凛霜的势力最大,和我又没交情,所以他一定是去唐门!”
“既然你这么有把握,那好吧,我给你一年的期限,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爹那边我会应付。”温夫人轻抚女儿的头,柔声问:“东西都带了吗?你身上的钱够不够用?”
“放心、放心,该带的我都带了,钱也够用。”
温夫人点点头,不舍地抱了女儿一下,“你走吧,要小心照顾自己。”
“娘,您好好保重,帮我跟爹和哥哥说再见。再帮我告诉青青,叫她不用躲在房间里假装是我了。”
温暖儿回抱了母亲一下,挥挥手,开始了她第一次独自一人的远行。
※※※
踏出了阳平关,温暖儿的心情可说是好到不能再好。
背著行囊,踏著轻快的步伐,她一边哼著小曲,一边左顾右盼地欣赏山路上的风光。
山路两旁开满了各色野花,蜂蝶穿梭其间,漫舞明媚春光,夹道的绿树传来阵阵悦耳的鸟鸣,更添了几分清幽。
但是不管心情再好,风景再美,她都没忘记此行的目的。除了游山玩水,她还要找傅楷杰报仇,然后叫他充当护花使者,带她在江湖上好好玩一玩。
有仇必报向来是她的原则,哪怕只是偷吃她一口菜,她都会加倍讨回来,
懊怎么修理他呢?
“嗯……逼他生吞青蛙如何?不行,这个半年前玩过了。还是要他倒立绕城三圈?也不行,这个前几年就玩过了。拿他当马骑?不行,那是小时候的作法,现在再像以前那样做,会被人家笑……”
啧,看来得再想些新玩意才行。
但是在那之前……
她随手攀下一根树枝,拿在手中甩呀甩的,喃喃自语:“不管怎样,要修理他就得先把他逼出唐门,不然他躲在唐门里当缩头乌龟,根本拿他没办法。”
可是怎样才能逼出他?
树枝在半空中晃动,她的脑袋也不停地转过各种主意,直到一阵沙沙声响吸引了她的注意。
两名横眉竖目、手持单刀的大汉忽然从路边的草丛里窜出,其中一人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小表,识相的就快点把身上的钱都掏出来,我们兄弟俩保证不杀你。”另一人跟著帮腔。
小表?
温暖儿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的装束,才想起她为了路上方便,早已改扮成了少年,还用黑炭把脸给涂黑了。
她眨了眨眼,绽开笑颜问:“你们是强盗吗?”
“废话!”
“哇!强盗耶!我第一次看到强盗,原来强盗就长这样子呀!”她拍掌大笑,颇感新鲜有趣。
没料到她是这种反应,他们呆了一会儿,不耐烦地吼道:“小表,废话不要多说,快点把钱交出来!”
“钱?我没有钱呀。”她傻呼呼地笑著,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我只有银子,没有铜钱。”
“你是呆子吗?这个就是钱。”一名大汉抢过银子,和同伴一起嗤笑著。
抢钱抢了十几年,他们从没遇过这样的傻瓜。
“喔,原来银子也是钱呀。”她恍然大悟似的点头。
“快点快点,不要拖拖拉拉的,管你银子还是铜钱银票,统统拿出来!”
“给你们是没关系啦,不过我现在想拉屎,大爷们先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到草丛里方便一下好不好?”她搔搔头,一脸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