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出在哪儿?
生平头一次,夏侯泱懊恼起自己不懂医术。
“凝儿!”他担心她是不是有内伤,否则以外伤的情况,应该不至虚弱到这个程度。“凝儿!醒醒!”
他轻拍锺凝毫无血色的小脸,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们身上的火摺子已经湿透了,而且衣裳也还在滴水。
凝儿这个情况他断不可能离开她去拾枯枝来生火,但再穿著湿衣裳她伯要受风寒了,这下怎生是好?
“好痛……”锺凝轻呓。
夏侯泱连忙跪坐到她身边:“凝儿,你哪里痛?”
锺凝并没有清醒过来,只是喃喃轻吟著,像是在梦呓,一直低语:“泱哥……好痛……冷……好冷……”娇弱的身躯更是轻颤著。
臂察半晌,夏侯泱确定锺凝一时半刻是醒不过来的,而天色已经全黑,除月光外他们无可依恃,这种情况下,他不敢贸然搬动锺凝。
可是要拿她怎生是好?
夏侯泱盘腿坐下,运起内功。半晌,他全身热如蒸笼,这是纯阳内功练到最高境界的情况。高温稍稍缓和了锺凝的冷意,但身子仍微微颤著。
约莫半刻的时间,夏侯泱身上的衣服乾了八成,他收功起身,将锺凝身上的湿衣裳除下,晾在一边的石头上,然后敞开衣服将她拥进怀中,让她贴著自己的胸膛,汲取一些温暖。
锺凝的小脸平贴著夏侯泱的心口,温暖使她停止了颤抖,就这么静静地依著夏侯泱昏睡。
月光下,锺凝莹白的身躯一如明月的皎洁,夏侯泱俊脸通红,虽是情况紧急逼不得已,但见著姑娘的果身,又是心爱的凝儿的身体,仍是让他受到震撼。
锺凝身材纤细娇小,对他而言就像是个孩子一样,但那柔美的曲线却荡漾他的感官,让他知道自己怀抱的是一个俏生生的大姑娘。
“痛……好痛……”
锺凝的呓语拉回夏侯泱的心神,忙问道:“凝儿!你是哪里痛?”
“腰……好痛……”
腰?夏侯泱微怔。他想到自己在跳下雁子坪时,有注意到水中有些大石,他自己是施用轻功避开的,难道……凝儿在坠崖时有撞上石头?!
老天!那样的高度,那样的冲击力,要是凝儿真撞上了……
夏侯泱拥紧她,心中有了计较,待天一亮他就马上带她进城就医。
惶恐莫名地占上他的胸臆,像是……快要失去锺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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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中,老大夫替锺凝上完了药,就一直皱著眉头。
夏侯泱急问:“大夫!我妻子的伤势怎么样了?”
老大夫摇摇头低声道:“外面说话。”
两人来到房门外的中庭,老大夫才开口问道:
“贤伉俪可有子息?”
夏侯泱不解他为什么这么问,但仍是回答道:“尚未有子息。大夫,我妻子的伤势如何?”
老大夫叹了口气道:“夫人的腰骨受到重创,伤到了脊髓,这下半辈子怕是要不良於行了。”
夏侯泱大吃一惊:“不良於行……您是指……”老天……千万不要……
“她的双脚是无法再行走了!”老大夫微微犹豫,又道:“还有,夫人恐怕不能有子息了……她腰骨不愈,无法提供怀胎所需要的支撑力,而生产也会有危险……这……”
不能生育,是七出之条啊!大夫在心中叹息,这一对小夫妻看来感情挺好,但感情再笃也禁不起无子息的冲击,可惜了那小娘子的娇美……再美,男人也不会允许她无法生育,这种情况不是休妻,就是纳妾了!
“大夫!无法救治吗?请你想想办法救她,要多少银两都没问题,要什么药材我都会去找来……请救救她!”以凝儿的性子,失去双脚比要她的命更让她痛苦啊!一辈子没有子息就算了,他不在乎,但他在乎凝儿!
老大夫摇摇头,叹道:“这老朽真的无能为力,或许公子可以另请高明,但这腰骨重伤……唉……”老大夫又摇摇头。“老朽回去让童子将药送来,先将夫人的身子养好再慢慢寻医访圣才是良策!”
夏侯泱回到房中,看到锺凝已经醒来,连忙到床边握著她的小手,轻道:“凝儿,我终於盼到你醒来了!”
锺凝微微出神的小脸,在听到他的话时转过来面对他:“泱哥,我睡了很久吗?这儿又是哪儿呢?”
“你睡了两日,这儿是丰九城。”
“我……我想起来了……我掉下崖了……但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应该在雁子坪上才对啊!
夏侯泱有些局促,伯她问起她的伤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正愁著,只听她又道:
“泱哥跳下崖找我吧……”软软的嗓子有些哭音:“傻泱哥,好傻好傻……”要是不小心死了怎么办呢?
“傻的是凝儿。”他替她揩去淌下的泪珠。踌躇著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她的情况。
“泱哥比我的自由重要多了啊!”
昔日她在他的耳边所说的话,突然在他脑中响起……她当真为了他牺牲了她的自由!但……她何辜?
如此活泼灵动,博学多才的小泵娘,上天怎会如此残忍?!剥夺了她自由行走的权力,一如剥夺她的梦想和快乐啊!
老天……如果他可以选择,他情愿是他中毒身亡……
“泱哥!”锺凝忽然唤道。
“嗯?”
“帮我准备一副拐杖好吗?”她轻道,声音有些悠远。
夏侯泱诧异:“你……”她怎么知道的?!
锺凝浅笑,有些凄恻:“泱哥忘了,我也算是个医者。”她一醒过来,就发觉腰像要断裂一样的疼痛,她自己抚模已经上药的患处,马上就明白她的腰骨碎裂了。
她学医,所以明白这样的情况,就算日后骨头长好了,里面的经络也不会痊愈,她的腿是没药医了!而且,腰无力,她日后生育恐怕会有困难……
不能生吗?不能走的废人又不能生……
是她啊?!
“你会好的,我带你去寻访名医……总会有人有法子治好你……一定可以再行走如常的!”夏侯泱急切道。
锺凝的平静让他好害怕啊!她知道了实情,却不哭不闹,连一点应该会有的悲忿都不见……这比哭出来让他更担心。
锺凝向来和寻常女子不同,但他此时却盼望著她向寻常姑娘一样,有了痛苦委屈就大哭一场,也比憋在心理强的多!
“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呢?”
“八月十三日。”夏侯泱回答,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我不会丢下你离开的,如果你是想打这个主意,我不允许。”
锺凝叹道:“泱哥,他们都在大都等你……我写信给我爹娘,他们很快就到了!你别挂心我……”
“凝儿!我不会放下你的,就算你爹娘来此也是一样。”他朗声道。不喜欢她一直在打离开他的主意。
“是吗?”一个悦耳的男音由门外传来。旋即房门被打开,飞跃进一青一紫两道身影。
床上的锺凝讶道:“爹?!娘?!”怎么来到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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锺湛将头上的纱帽取下,露出一张狂猖的俊容,四十多岁的年纪,气质揉和了温儒尔雅与狂放自适,相当地吸引人。
在锺湛打量夏侯泱的同时,夏侯泱也仔细地看著闻名已久的玉面神算,两下评估之后,均在心中喝了声采,果然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