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平换好了衣服赶紧开溜。他可以想象,眼前的小妮子对他和林帅宇存在着误会。
穿好衣服,林帅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昨晚就决定放手了。如果一个人不学会放弃,那他就只能痛苦。
接触到方紫宁指责的目光,林帅宇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天!他的头更痛了。身上的味道令他非常不舒服,他拿了衣服往浴室走去。
林帅宇生气了,不想理她了。方紫宁伤心地看着浴室的门,做错事的人是他耶。至少在她眼中是他的错,他不应该,也不可以喜欢男人。为什么他不可以是同性恋者呢?方紫宁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他是同性恋者产生排斥。
林帅宇冲完凉出来,却见方紫宁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着,正在发呆。她那一脸的迷惘的样子令他感到心痛。
“紫宁。”林帅宇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唤回她的意识。
方紫宁被林帅宇的动作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来的。突然间她很想哭,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躲开他的手,转身跑了出去,在转身的一刹那,眼泪止不住地滑了下来。
林帅宇的手停在半空,看着方紫宁消失的背影,颓然地垂下手,心像被车轮辗过一样痛,痛得像碎开来,令他几乎无法站稳。也许,她就这样走出了他的生命。
眼泪模糊了双眼的方紫宁只顾着往前跑,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地痛哭一番。
“对不起。”方紫宁口齿不清地道歉。她在电梯口撞上了唐悦。
“紫宁。”唐悦奇怪一向快乐至上的方紫宁居然哭得这么伤心。不会是他的玩笑开得太大了吧?如果出了什么乱子,那他就真的没脸见帅宇了。
见到唐悦,方紫宁像在溺水的人抓到了浮木一样,趴在他肩上放心地哭,把心里的委屈全化为泛滥的眼泪。
拥着方紫宁入办公室,唐悦庆幸没有人看到。要不然不要说跳入黄河,恐怕就算跳入长江也洗不清了。
“拜托,请别将鼻涕擦在我的衣服上。”唐悦边说边拉了一大把纸巾递给方紫宁。
接过唐悦递过来的纸巾,方紫宁转过身很快整理干净自己,然后试着平复自己起伏的情绪。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哭了起来。
“为什么哭?”唐悦看着平静下来的方紫宁问。
“不知道。”方紫宁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坐下来,玩弄着唐悦办公桌上的笔筒,不愿去细想为什么要哭。
“紫宁,答应我用心去想想。”唐悦把手放在方紫宁的肩上,用坚定的语气说。昨天晚上帅宇痛苦的表情现在还深刻在他的脑海中,他不忍心看他如此痛苦。如果他没看错,眼前刚哭完的女孩是对帅宇有情的,只是她太迷糊了。
方紫宁被动地回过头来,抬头望进唐悦的眼中,他少有的严肃令她点点头,答应他用心去想想为什么要哭。
出了中日大厦,方紫宁去了山顶,她要找个清静的地方把以往所有的不明白都想清楚,她已经有太多的想不明了。
在石凳坐下来,感觉身边少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是林帅宇。她好像已经习惯了林帅宇在身边。
第一次看到帅宇,她就被他吻了。那时候她不理解吻所代表的意义,只知道,她喜欢他的吻;然后,他接她上学,到公园吃早餐,帮她撒谎,带她去日本看樱花。可她一直把一切看作理所当然的,她在理所当然地接受他为她的付出。
自从建希宣告她是他女朋友后,她的生活就发生了变化,只有建希在她身边,帅宇不再出现。她曾感到失落了什么,现在回想起来,是她习惯了帅宇在身边的日子,没有他的日子,她没有被关心呵护的安心感,原来建希的关心并不能代替帅宇给她的关心。
当她害怕升大考试的时候,她渴望的是帅宇的鼓励和支持;当她考试超常发挥时,她希望的是帅宇分享她的喜悦;当她被吼感到委屈时,她只想靠在帅宇的怀中倾诉哭泣……她的生活一切,都希望在帅宇在身边,希望有他参与她的喜怒哀乐。她早已经习惯了对帅宇的依赖。
当她知道帅宇有同性恋倾向的时候,她很生气,却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生气,她下决心要帮他恢复正常,她一直以为这是朋友应该做的事,但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她会不会这样去帮他呢?答案是否定的。
“你会怎样?心痛?为什么心痛?”当日在餐厅楚琳曾问过她为什么会心痛,当时她不愿去细想为什么会心痛,因为她用意识去抗拒,她怕知道答案。为什么会心痛?只因她在乎他,不愿看到他流泪,即使是只为她流,她也不愿看到。
“为什么哭?”为什么?因为她喜欢他,因为她一直都喜欢他。迟钝的她现在才发觉自己喜欢的人是帅宇,一个被她当成哥哥一样的好朋友。
原来她依赖他,信任他,只因自己一直喜欢他。她的快乐想与他分享,她的委屈愿意向他倾诉,一切只因为她喜欢他。
怎么办,自己喜欢上一个大她十岁的男人,喜欢上一个她从来都认为不会看上自己的男人,喜欢上一个完美的男人,喜欢上一个有同性恋倾向的男人……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开始涌了出来。她感到好孤独好无助,天!她该怎么办?她怎么会喜欢了他那么久才发现自己的心意,她怎么可以喜欢上一个有同性恋倾向的男人?
她该不该让他知道,她喜欢他,希望与他共度以后人生的每一天;希望每天张开眼看到的会是他的脸,入睡前看到的还是他。她该不该告诉他?谁来告诉她,该不该说。
方紫宁屈起双腿,双臂揽住小腿,把脸埋进双膝中痛快地哭着。从来没有这一刻令她感到孤独和无助,只因她爱上一个不该爱的男人。
不知什么时候,有个老伯叫醒了她,告诉她该下山回家去了,晚了家人会担心。
方紫宁抬头看看天色已晚,谢过老伯下了山。
走在大街上,在橱窗的玻璃前,方紫宁看到自己肿得像桃子的双眼。她不想回家面对着四面墙。方霖服兵役了,父母回了乡下。
经过一间乐声喧嚣的酒吧,抬头看看名称——“忘情吧”,好名字!方紫宁跟着人群进去。里面的装潢很有格调,都是一些很夸张的抽象画。一个将长发染成红色的男人正在台上一边弹吉他一边唱着摇宾,台下有人在跳舞、有人在喝酒、有人在猜拳。整个酒吧弥漫着青春的放纵气息。
“请给我一杯威士忌。”方紫宁坐上吧台前的高脚椅,对调酒师说。
又是一个为情所困而想借酒消愁的买醉人。调酒师笑笑地给了方紫宁一杯威士忌,并在里面多加了几块冰块,以免得她一下子就醉了。
方紫宁端起酒杯一口气喝了下去,呛得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这酒比起在日本喝的清酒难喝多了。想起日本的清酒便想起了林帅宇,想起了林帅宇便想起了他们共度日本樱花之旅。怎么现在才觉得那些共度的日子那么美好?干嘛要想起他。方紫宁用力地摇头,拒绝林帅宇进入她的脑海中,而此时,下肚的酒像火一样自月复中烧了上来。
“小女孩,喝酒不是这样喝的。”调酒师对脸红得像火烧一样的方紫宁说。哪有人像她这样喝酒的,不醉才怪。
“喝酒不是端起来就喝的吗?难不成还有一套喝酒的学问?”方紫宁笑自己的孤陋寡闻,把空酒杯推过去,意示再来一杯。她已经感到有些飘飘然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