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瞧见藿香脸上不忍之色。
“他这样会死的!”
白衣人心硬得很,却也有意无意地瞧着藿香,说:“人本来就会死,何况他还挟持你做人质,这种人死了活该!”
藿香不予置评,却也不肯放任不理。“咱们还是救他吧!”
“我又不是大夫!我可不知道该怎么救?”
“我略懂些医术。”
藿香指指自己,试求白衣女子的认同。
白衣女子无可无不可的“哼”一声,“要是他好了,反过来对你不利,你怎么办?”
藿香怔然地瞧着双眼向她求援的匪寇。
“野狼反扑救命的绵羊,绵羊明知自己是弱者,还是愿意先救它再说。”
“傻瓜!”白衣女子的笑语中,有认同的意思。
“来,”藿香欣然地蹲在匪寇的身旁,“让我看看你的伤。”
“我还有救吗?”匪寇软弱地问。
“你中的是蝎子毒!”藿香回说。
“这会儿到哪里找解药?”
藿香没有回答,忙着在附近俯身寻找。
连白衣女子也感到好奇。“你在找什么呀?”
“啊!有了。”
只见藿香跑回来,手里捏着几株草,连根带叶,还有几朵小花。
“这是什么?”她好奇问。
藿香没有回答,大口喘气奔跑回来,大声命令,“放在口中嚼,嚼烂!这是蝎子草!”
匪寇也不知道蝎子草是啥玩意,反正救命要紧,就塞进口里,一口咬下去,才嚼了两下,其味道又涩又苦,简直不是人所能忍受的怪味,心中不断连天叫苦,越嚼味道越是怪。
好不容易嚼烂了,藿香忽然又叫,“张开嘴!”
不知何时,藿香手中多了一把盐,塞向匪寇的口中,又命令,“再嚼!”
蝎子草的味道已够古怪,再加上一把盐,匪寇一面嚼,一面泪如泉涌,这真是前世不修,今世又造孽啊,否则怎会落得如此狼狈的境地?!
藿香神色严峻,可一旁的白衣女子却已经笑到不行。这该不是借行医之名,行整人之实吧?
只见藿香叫匪寇把嚼烂了那几株蝎子草,一半敷在被螫的创口上,一半敷在肿起的手背上,从匪寇的神色看来,蝎子草的确有奇大的功效,肿痛的地方,逐渐和缓了下来。
藿香这才解释,“凡是有蝎子出没之处,一定长有蝎子草,所以很快就可以找到,有了这种草后,一定要被螫的人亲口爝烂、加盐,才有效。”藿香暗自庆幸自己谨遵父亲教诲,身上随时备有救急的药材等物品,才能适时的拿出盐来救人一命。
这些话显然是说给匪寇听的,事后,白衣女子质疑问起,藿香才嘻嘻笑说:“其实只要‘捣烂’即可。”
这个事实若教已经屈服的匪寇知道,一定又要来个绝地大反攻。
原来,藿香也不是一味的正义凛然,既是救人,也顽皮的来个戏弄一下。
话说这名匪寇虽常干劫盗勾当,但也非无情无义之人,见藿香不计前嫌,仍然替他疗伤解毒,心中真是又羞又愧。
这时,风声呼来,隐约传来马蹄声。
三人蓦地一怔,心思都冒出同一个念头,是夏侯旭来了!
白衣女子牵来她的马。
“好了,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等等!”藿香急忙叫,“白衣姊姊,我还不知道你贵姓?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白衣女子笑说:“别急,咱们还有机会再见面的,告辞了。”
说完,牵着马远去,直没人黑夜之中,隐没不见。
“藿香!”是夏侯旭的声音。
藿香喜出望外,奔向声音方向。
“公子!我在这里。”
夏侯旭策马到来,一眼瞥见正从地上站起的匪寇,手中的剑鞘立刻指住对方的咽喉,目光盯住对方,口中问:“藿香,这家伙没对怎样吧?”
“他没机会,因为他被蝎子螫伤了。”
“喔?”
从藿香脸上忍俊的神色,可以看出这整件事情的意外发展,连地这个人质都感到滑稽有趣。
“那只蝎子该不会是你吧?”夏侯旭怀疑的神色中,笑谑说,“张口这么一咬,人家就毒发下马了?”
藿香噗哧笑出声来,又连忙正经地回答,“不是,是一位白衣姑娘搭救的。”
第七章
两人一骑,驰回城去。
回途中,夏侯旭想起了心中的疑问。
“藿香,在赌坊里有人说你像个女子,你作何感想?”
骑在他背后的藿香,心中一惊,犹豫一会儿,才答说:“很生气。”
“难道你自己不这么认为吗?”
“我当然也知道自己长啥模样,可是又能怎么样呢?我父母就是把我生成这副皮相,我也改不了。”藿香心想,这可不算说谎。
“哎,有时候我在想,你应该是个女子,只是被你的伶牙俐齿给骗了……唉!抓好,跌下马可不是闹着玩的。”
藿香出一身冷汗,连忙重新抓住马鞍。
“公子说话不正经,我才分心的。”
“呵呵,我说你像个女人吧!三言两语,就被吓的泪流满面。”夏侯旭不由得想起在赌坊里他掩面哭泣的一幕。
“像就像吧,我不在乎。”
“如果我在乎呢?”夏侯旭别头过来问她。
“唔?”藿香也探身前去询问。
“你不懂?”
藿香摇摇头。
“哎,你也十……几啊?”
“十七了,怎么了?”
“我懒得说。”
此时,天空初亮,远处的城门正缓缓的打开来。
※※※
临风酒楼
客房里,夏侯旭一副整好以暇的姿态,气得总管是直翻白眼。
“这把剑,要嘛,两百两拿去,否则就乖乖的拿出五十两还债。”
夏侯旭莞尔一笑,“你未免太自大了,我几时说过要卖剑了?”
“那你有本事就还钱来!”总管跳脚。“这里周围都被堵的严严实实,谅你也逃不出去。”
“我说过我不是无赖之人。”夏侯旭跷起二郎腿,说:“我想好了,我那辆马车就当给你们赌坊,算是还了赌债。”
“什么?!”总管直瞪着眼,“你那辆跑起来快散了的马车,竟还敢叫价五十两?你简直无赖!”
“呵呵,彼此彼此,咱们大哥不笑二哥,”夏侯旭两手一摊,“那辆马车是我仅剩的财产了。”
总管换做奸诈小人的表情,指了指藿香,“还有你身边这个小厮,他可比那辆马车值钱多了。”
夏侯旭不愠不火地一笑,“我不跟你嚼舌根,要五十两就拿马车走,否则就拿着借据到北京的朝阳大街夏侯府要钱去。”
“哼,你唬我呀?端出相国来,我就怕你了?来人!傍我拿下,抓到县衙去,非要叫他吃顿板子不可!”总管恨得牙痒痒的说。
“慢着!”
一位年约二十岁的姑娘,婀娜的跨进房内。
纪盼盼进门第一句便是责备总管,“房顶、廊上站了一堆人,这是成何体统?教阁楼里的花姑娘看见了眼里不清静,你们把房顶上的人给撤了。”
总管似乎对眼前这位姑娘甚为忌惮,立即向门外下令,“撤了房顶上的人,房廊外的站离屋一尺远。纪姑娘,这样花姑娘可没话说了吧?”
“花姑娘有没有话说,我不知道,不过,你一大早就扰了众伙儿的清静,我倒要问你,闹的是哪出戏?”
“是花姑娘问的吗?”总管试探的问。
纪盼盼丢给他一记白眼,“非要花姑娘的话,才肯回答吗?”
“不是!是这样的,”总管指了夏侯旭主仆两人,“是这位客倌在赌坊欠了五十两银子不还想抵赖。”
“说了要给马车抵债的!”藿香出言力挺公子。
“哼,那破车烂马,还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藿香不甘示弱顶回,“要不是你不怀好心,谁会欠了赌债不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