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阳光,有位年轻女孩坐在床旁,正对着床上的她轻声细诉日常琐事。女孩白皙丽容上的那一道清秀柳眉、娇俏的鼻梁及那一朵丰而小的朱唇,与她恰有几分神似,不清楚的人可能会以为她们是姊妹,其实她们是“妈咪,你大概嫌以前的睡眠时间太少了,这回才想一次把它补回来吧!好可惜哟!你错过了好多精采的画面耶!”她挑了挑眉故作可惜样。
“你都没瞧见阿刚第一吹吃到我煮的食物时的那副表情,呵┅┅那张嘴吓得久久阖不拢,那模样害我笑到不小心喷饭,唉!真是有失我淑女形象┅┅”现在想来依然令秋怡如忍不住发噱。
“差点忘了,妈咪你只吃过阿刚的料理,没尝过我的手艺,你大概会以为阿刚是被难以入口的食物给吓着了┅┅才不是呢!事实刚好相反,他呀!可对我的料理赞不绝口,事后还频频邀我过招呢!”
她嘟起红唇略微不满说:“哼!他也不想想看,他的厨艺是谁传授的,哪有徒弟找师父比武的嘛!妈咪,你大概不太相信他的功夫是我传授的吧!这样好了,你快醒过来,我马上做一桌汇集中国各省精华的当地料理让你尝一尝,我们就这样约定哟!”
她放下手上的编织物,拿起桌上的饮料吸了几口润喉,又接着说:
“妈咪,你已经错过了我上T大的开学典礼,可不要再错过我明年的毕业典礼哦!”
“对了,还没让你欣赏我手上的这件毛衣呢!你看┅┅”秋怡如将放在膝上的毛衣拿起来摊开秀给躺在床上的妇人看,“妈咪,你认为如何?米白色和阿刚古铜色的肌肤是否相称?”
她笑了笑说:“还差两截袖子没编好,或许你会以为是件背心呢?
唉!没办法嘛!暑假才两个月,我不过是个初学者,又得偷偷模模的织,所以喽!还好他的生日是十月份,我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应该赶得及吧!”
她放下手上的毛衣,瞟了一眼手表,“哇!时间过得好快哟!阿刚都快过来了,衣服得快收好,免得被他发现惊喜就没了。”
才将衣服塞人背包,她就听到开门声,心想,好险,差一点就被他抓到了。她”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小秋,你来多久了?玉姊的耳朵大概快被你磨出茧来了。”屠力刚放下公事包,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阿刚,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呀!妈咪她最喜欢听我谈天说地,哪会┅┅”她撒娇不依的扯了扯他的衣角。
“呵┅┅是┅┅是,玉姊最喜欢听你东家长西家短,而且还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这样行了吧!”他轻敲了她的头一下。
被敲了一记的她原想再抗议,想想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哼!本姑娘就大人有大量饶了你。
“阿刚,你们教务会议不是要开到四点吗?怎么提早结束了?”她拉了一张椅子给他。
他伸了个懒腰才坐下,“还不是三缺一,有两、三位教授尚在国外度假,少了几个人抢麦克风,时间顿时省了不少。”
“太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去采购,家的冰箱快闹空城计了。”她边说边拿起背包站起来。
两人站立在床边,望着病床上的女子。
“妈咪,过几天再来看你。”
“玉姊,我和小秋去买东西了,下回来再骚扰你,这次先让你耳根子清静一下喽!”
“拜拜!”
两人异口同声道再见,妈咪走前,秋怡如再度深深注视她母亲紧闭的双眸,直到身旁的屠力刚握住她的手,她才和他一同走出病房。
霎时,病房礼陷人一片宁静,百叶窗缝隙的阳光已不复适才约亮度,只剩下一丝丝残光,躺在病床上的她依然静谧、祥和┅┅好像还多了一抹欣慰的感觉┅
※※※
他们俩手牵着手走在医院的长廊上,心情已没有数年前那般沉重了,时间让他们适应了这一切变化,也习惯了彼此的陪伴。
看到前方护理站的那群女人,两人不约而同转头相视而笑,他们皆想到同一件事,果然,就在相距十步之前又传来女人的私语声“唉!你快过来,那一对小夫妻又来了。”一声惊呼声突然唤起。
“哪┅┅”另一声低沉女音好奇询问。
“呶,那里呀!快走到电梯了。”
“真可惜只看到侧面。”
“呵!我今天运气不错,看到他们卿卿我我走过来┅┅真是郎俊俏女可人啊!”
“之前调走的学姊曾说过,那一对小夫妻每个礼拜至少会来一次,而且听说已经好几年了。”低沉女音故意压低声音说。
“嗯,是好几年了,我有一次翻到秋玉洁的资料,才知道正确时间是六年也就是从六年前起,那一对小夫妻就常在这里出人。”另一女音不甘示弱展示自己的第一手资料。
“天呀!他们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六年前他们就┅┅”
“就私订终身了,我想Miss黄说秋玉洁没有其他亲人,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八九不离十┅┅”
电梯门开了又阖,关上了外面的“狂疯暴语”。
唉!原来已经过了六年,自从六年前的那一夜她哭倒在阿刚怀里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已躺在床上。当她四处找不着阿刚人影时,想再到医院陪妈咪,没想到才打开大门,却看到他扛着一堆东西正欲按门铃,他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嗯!我被房东赶出来了,你可愿收留我?”
真不知是谁收留了谁,自那天起,她和阿刚就共同住在那间屋子里直到现在。
回想起来,当初若没有他的鼓励、支撑,或许就没有现在的她一个健健康康的大学生。
一开始,听到“小夫妻”这段传言,她只是嗤之以鼻懒得理那堆长舌妇,没想到那堆人从未向他们俩求证过,便将谣言传遍整间医院,待想要对他们严重抗议时,传言却早已广为流传,连医院外聘的清洁工都知道。后来阿刚说:“随他们去了,能让他们因此拉近彼此的同事情谊,我们也算功德一件不是吗?”她才作罢不追究。
这两年来,她常思考自己和阿刚该算何种关系呢?
兄妹?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呀!也没结拜。
师生?他指导她功课,她教他厨艺,谁是师?谁又是生?
情人?他们未曾互诉情衷呀!
或是像她们传的“小夫妻”呢?
他们只是同居一个屋檐下,各有各的房间,家事两人平均分担,也不曾有任何不寻常的月兑轨行为┅┅若说有,也不过刚开始共同生活的前半年她情绪不稳,他因而伴她入睡,但是妈咪那张床那么大,他们不过各据一方,谁也没对谁有不轨行为呀!
她无法厘清他们俩的情感该归属於何种关系,只知道他就像空气、像水一般无所不在,只要她有需要,他都会在她身旁伴着她。她不知若有一天┅┅没有他的存在,自己该如何过日子?她不敢想也不愿想,只盼能多当几年驼鸟吧!
头顶传来的温暖使她从杂思中回神,才发现电梯门早已大启,而他则似笑非笑盯着她看。
“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连我出了电梯门发现你没跟上来又折了回来,你都没知觉。”屠力刚伸手帮她顺了顺他揉乱的秀发。
她笑了笑胡乱塞了个理由说:“想┅┅你呀!想你为何老爱揉我的头发呀!”
“哦┅┅不晓得是谁┅┅有一天跑来求我揉她的头发,那个人才睡得着哦!”
他深邃的眼底绽出一抹笑意飘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