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操什么心啊？
斑昂激动的情绪刹那间冷了下来，无视罗琦叨叨絮絮的说个不停，他转到床边，静静地看着楚楚。
躺在病床上一动也不动，双眸紧闭的人儿看起来并没有垂死之人的憔悴，如果没有病床边的仪器和她手臂上插着的针管，她就像个睡得好熟好熟的睡美人，而那些仪器提醒了他，她不是睡得正熟，是她根本没办法醒过来。
他们才见过一次面、说过几句话，事情发生得太快，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变成了最后跟她说过话的人。现在他依然好好地活着，而她却在生死边缘跟死神搏斗。
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但是看到本来活活泼泼的一个人如今只能仰赖呼吸器维持生命，他不免还是有点感伤。
“我说得没错吧！你根本早就跟她有一腿了，难怪新人徵试那天你对她特别照顾！徵试结束后你们还约好一起走的吧，只不过是被我撞见了，对不对？”想想就是，否则新人徵试那天，他干嘛哪个不选，偏偏选了她出来给她下马威。
“你说够了没有！”他扣住她的下巴，硬将她的视线摆在楚楚身上。“看清楚！一个人被你搞成这个样子！”
“你要我怎么样！我又不是医生。”罗琦将头撇开。
“至少你可以跟她道个歉吧！”
“说了她又听不见……”
“说！”他的语气中明显有着暴怒。
罗琦被他吓到了。他绝对不是一个温和有礼的谦恭君子，但认识他这么久，也没有见过他对谁大声说话发脾气，她竟然是第一个，原因居然是那个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连声说了好几个对不起。“这样行了吧！”委屈的泪水布满眼眶。她都道歉了，他还想怎样嘛！“我真不懂你干嘛硬要拉我过来！”
“我无聊，闲得没事做行不行。”他眼眸一转，又变成那个天塌下来也不关他事、随性不羁的蓝奇诺。
“你无聊透顶了。”真是气死人的回答！罗琦胀红着一张俏脸。“现在可以送我回去了吧。”
他对罗琦的命令无动于衷，只看到他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你有脚。”意思很明显：自己走路回去，不会吗！他的态度更明显了，他留下，而她得走。
罗琦咬牙瞪着蓝奇诺的背影。她好厌恶他的骄傲，更痛恨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努力，仍然不是他心中唯一的那个女人。
他爱好自由、享受爱情，又不愿受拘束，连她都绑不住他浮动不定的灵魂。
瞪了他许久，始终没有再得到他一句问候，罗琦终于接受事实，转身开门离去。
碰的一声巨响告知他罗琦已经离去，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一个醒着、一个沉睡着。
留下来干什么？
他问自己。
他跟楚楚不算不上是朋友呢，他只是觉得遗憾，本来她有着大好前途的，现在却只能像个布女圭女圭一样静静的沉睡着，隔绝了世间尘俗该有的、避不开的烦恼。
她是幸运的，也是不幸的。
这叫命运捉弄人，是吧！
凝视着楚楚的睡容，他想到了这句话。
到现在，他还是无法敞开心胸去想二十年前的事。八岁的他，因为重感冒，在家门前挥手目送爸爸妈妈带着姊姊去参加钢琴演奏会，他在邻居王妈妈的陪伴下睡了一觉，再醒来，他却永远见不到爸爸妈妈跟姊姊了；他们在返家的途中发生了连环车祸，那次车祸死了六个人，有三个就是他的家人，从此也毁了他的家庭幸福。
他常在想，如果他也一块死在那场车祸中，他会不会快乐一点？
“明天永远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快乐、悲伤，他不知道，甚至生与死他也不晓得，既然什么都没个定数，他只求活过今天算一天。
数日子过生活，他都是以这种态度在活着。没错，他是有点浪费生命，但总比一个有生命却不能活的人来得幸运吧！
看看时间，他没想到他就这样看着楚楚看去了半个小时。他站起来，注视着她的脸，轻声说道：“祝你好运。”也许这次再见以后，他们就无缘再见上一面了。
一个主意掠过脑海，他弯下腰，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当作最后他送她的礼物。
第三章
“你是谁！为什么你会在楚楚的病房里？”
“你在对楚楚做什么！”
连续两声叫声惊动了他，但，也只是惊动而已。进门而入的这群人，数了数，三加一凑一桌，个个脸上表情各异，唯一一个共通点便是那分不友善。
蓝奇诺没被他们怒气冲天的瞪视吓住，了好整以暇的挺直腰，手指在楚楚唇间抹上一回，不用说，的确也够暧昧了。
“我就知道楚楚外头还有不少男朋友。”楚天德的语气有一丝轻视。
“那又怎样？楚楚是我们楚家的人。”堵住丈夫的话的柳淑媛瞪了蓝奇诺一眼。竟想抢楚家的女儿，作梦！
蓝奇诺冷眼旁观这些楚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而他这个局中人却被踢到局外休息纳凉，有点奇怪。但是他们怪又不是他怪，趁着他们不留意时，他悄悄退出了病房。
“等一下。”
蓝奇诺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随他出来的男人。说实在的，他看蚌男人跟楚楚没有一点相像之处。
“有事？”他模模胸前的口袋，烟瘾犯了，只希望他不必听太多废话。
“你跟楚楚认识多久了？”
“你是谁？”不懂礼貌的人，他向来也不给好脸色。
“我是楚楚的二哥，楚志武。”
“喔，二哥啊，瞧你那脸妒意，我还以为你是她的老公呢！”他挑眉反讽。
楚志武听了他的话不但没有生气，还放声大笑。
“看来你跟楚楚的交情并没有多深嘛，否则她一定会告诉你她是我们楚家的养女，跟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
养女！难怪初见她时那一脸令他深刻的狡黠，想必就是这样来的。她只是必须跟一群毫无血缘关系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说是家人未免也太沉重了。
“还不止如此，早跟楚楚说好了，她长大要结婚的对象也只能是我或我大哥，你……”指着他鼻尖的食指动个不停。“跟其他男人一样是不可能有机会的。”
其他男人！他抿抿嘴。这个楚楚的心还真花啊！
“别乘人之危。”
“你说什么！”楚志武横眉竖眼的咬牙怒瞪着蓝奇诺。
“我说，她现在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你爱怎么说都可以。”下场搅和一番，吹皱一池春水，然后他就可以闪人了。至于他被他们误解跟楚楚有什么关系，那也就由他们去了。
“你有多爱楚楚？”
他努努嘴。“无法回答。”爱一个人真有办法找出形容词来叙述吗？比海深？比山高？万一此海是死海，此山是垃圾山呢？
“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很爱楚楚，从知道她有可能成为我的新娘后，我就下定决心楚楚一定是我的，我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的。”楚志武撂下了话，算是挑战宣言。
“你有这分觉悟我很佩服，毕竟她能否清醒还是未知数。”懒得再跟楚志武扯下去，蓝奇诺没再理会他的叫嚣，往电梯方向走去。
其实就算他打算做情痴，也不干他一点事。回过头，蓝奇诺打算再给楚志武一个哀悼的眼神，不料迎面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斯文男子朝他走了过来。
“你是？”先发制人让男子回答。
“我是楚楚的大哥，楚志文。”斯文男子自我介绍，一边还友善的伸出右手与他交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