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是自杀死的!真是罪恶!
“以你的眼光看来,我的家庭一定相当不堪吧!我竟然有个软弱到自杀的老爸。”
“别这么说!”亚力极力澄清。他绝不会因此而少爱她一分。
“你不必安慰我了,我知道不管在天主教或基督教,自杀都是非常重的罪,不只不能上天堂,还会使家族蒙羞。”
希腊人信奉希腊正教,而且非常虔诚,到处可见教会及朝圣的人朝。希腊正教是基督教的一支,信奉的同样是耶稣基督。
“接下来呢?”亚力皱着眉问,暂时不去讨论这个问题。他现在只关心新荷的童年是怎么过的。
“接下来我妈生了个小弟,原来她是因为怀了我新老爸的种,才会坚持要和我亲老爸离婚的。有了儿子,我的新老爸当然高兴得不得了,可惜大环境变迁,新老爸的面摊生意没有维持多久,便和我亲老爸一样开计程车去了!炳!真是讽刺!”说到这里,新荷又是惨澹一笑。
亚力没有接腔,静静的听着新荷的陈述。
“收入不好,我这个拖油瓶变成了他们的负担,于是我被送回我爷爷女乃女乃家。爷爷女乃女乃年纪大了,也没什么收入,我只有半工半读完成高中学业。后来我还休学了两年筹学费,才勉强读完大学。”
“你……有个复杂的人生。”亚力不知该说什么。她的世界对他来说是陌生的。他是含着银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从来不知道贫穷的滋味,更不知道当成皮球踢来踢去是什么感觉。
“还有更复杂的,你还想听吗?”她抬头看他一眼。
“尽避说吧!我洗耳恭听。”
新荷枕回他的肩膀,续道:“现今社会,重男轻女的观念仍是根深蒂固。女乃女乃很讨厌我,她认为我是赔钱货,不只害死了爸爸,还遗传了妈妈的本性。我从小就在辱骂声中长大,被同学跟邻居以异样的眼光看待。”
“为了证明在不正常家庭中,也能成长成乐观又进取的小孩,我努力广结善缘,拓展我的视野。终于在大学的时候,结识了一个男人,后来他还成为我的老板。我们的交往刚好被前来探访的旧同学发现了,这名旧同学又刚好是我的旧邻居,她回家告诉了她的妈妈,她的妈妈又告诉了我女乃女乃,然后我女乃女乃就跑来把我痛骂一顿,我有多丢她的脸、多下贱。”
“我哪里下贱了?我靠自己的力量上大学,吃住花用全凭自己的双手,不偷也不抢,更没有去卖身,她应该感到光荣才是,为什么要骂我下贱?可见她只是单纯的讨厌我而已!”
“接下来就更可笑了!女乃女乃发现我男朋友很有钱,就跑去跟我妈妈献宝。不知道当时她是什么表情,也许终于以我为荣了吧!我妈知道我有个不得了的男朋友,三天两头要我在他身上刮点油水送去给她花用,够可悲吧!一年难得见上两回的母亲几乎每天打电话给我,对我嘘寒又问暖的,还常带着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来看我,希望我能赞助他读好学校、吃好的、用好的。”
到了现在,新荷仍持续的供养他们,其原因只为不想落人口实,私底下,她对他们一点亲情的感觉也没有。
她感叹的说:“这个社会真现实,有了钱,就是仇人也变亲人了。”
“这个故事,新荷只告诉过陈文慧一人,而且那次是因为喝多了;在正常的情况下,她不可能软弱到去揭自己的疮疤。
很难相信如今她可以这么和平的告诉亚力,也许伤口真的开始愈合了。
***
浴池中的水仍在翻滚,神像的水柱仍在冲击。
听完新荷的故事,亚力只有一句话要说:“你老板?和现在同一个吗?”
“嗄?是同一个没错。”新荷楞了下,才知道他在问什么。她觉得自己没必要隐瞒,因为她问心无愧。现在的她和安昀烈完全只是工作上的伙伴,连朋友都算不上,他未过门的老婆陈文慧才是她的好朋友。
“你!你们……”亚力急得不知道自己要问什么。他将她推开一些,想看清楚她的表情。
他根本不在乎她的亲戚是不是吸血鬼,她的过去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可是那个情人……她的老板……光听到这些就叫他受不了了!
亚力从来没想过新荷在自己的国家是不是还有恋人,因为她一个人来旅行,所以先入为主的认为她没有情人,现在……到底有没有啊?!
新荷在他支吾了半天后,终于主动给了他答案——
“我们已经没有在一起了,他下个月结婚。”她坦然的告诉他。
“你还爱着他。”亚力拒绝接受她的说辞。他在她眼里看到落寞,他在她眼里看到依恋。
“你少胡思乱想!他只是我老板、朋友的老公,如此而已。”新荷起身踩上阶梯,一步步的走向更衣室。她才懒得理他,乱吃飞醋未必是健康的。
“你忘不了他,我知道!难怪你绝口不提我们的感情,你只把这一切当作风流艳史是吧!”他对着她的背影狂喊。
“我们别再谈这些扫兴的话题了!我呢,不会再批评你的婚姻,你呢,也不要随意分析我!”新荷转身面对他,不高兴的说。
“你越逃避越表示心里有鬼!版诉我,我可以接受事实。”
“你不要像个质疑妻子不忠的丈夫那样问我!我不是艾莉丝!”新荷也火大了。
“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我爱你!”亚力不顾一切的吼出他的感受。他要她接受他、爱他、做他的妻子!不要把他挡在心门之外!
一般女人从男人的口中听到“我爱你”三个字时,不知道有多雀跃?或许离地三尺,连火烧也不知道呢!但现实的新荷一点也不雀跃,反而更加心烦。
在她的感觉中,西方男子似乎常将“我爱你”挂在嘴边,其中有多少真心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她不能接受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爱上一个人。
好吧!也许她也因为这句话而一时心跳漏跳了好几拍,但这不代表什么,现实终归是现实。
新荷有些力不从心的道:“我们三天两头就吵架,还说什么爱不爱?为什么不能去想——让一切顺其自然不好吗?也许等我回台湾后,我们因各自忙碌而忘了彼此,这不也是种残缺的美吗?”与其不欢而散,她倒宁愿把它当成逢场作戏。
“这你就错了。会吵架不见得就是不好,会吵架表示我们在乎对方。知道我和艾莉丝离婚前是什么状态吗?我们除了律师在场的时候才讲几句话,其他时间都是无言以对的!”
“我们的情况不同,你看不出来吗?我住台湾,工作在台湾,远距离的恋爱是很辛苦的。而且我们有什么未来可言?难不成要我辞了工作让你养?对不起,办不到!”
“我知道你对我没信心,但如果我要你嫁给我,你会考虑吗?”
“嫁给你?要我像艾莉丝一样关在这个小岛上吗?你把我想得太完美了。还是那句老话——办不到!”
“你连考虑都不考虑就拒绝,心里一定还想着你的旧情人,你从来不把我当作一回事!”亚力失望的将所有前因后果都归究于她的旧恋情。
“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就是这么现实。”新荷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亚力懊恼的将自己闷在浴池里,脑海里有千百种声音不断在嗡嗡叫。
她怎么可以不爱他!她怎么可以这么的冷静!她怎么可以不理会灵魂对爱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