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过你我换工作了嘛,工作还不是很稳定,所以不回来喽!长途电话那么贵,要花钱耶!讲重点就好了。”仪翎边说边换上地板鞋入内。
“工作都做两年了,好好的为什么要换?你又得罪什么人了是吗?”方母侧身让她先过,见她不答,于是有了结论,“一定是得罪人了,你这副鬼脾气,真不知道像谁?”
“像你喽!”方父端着一锅汤出来放在餐桌上。
仪翎回来刚好赶上午餐时间,事实上她就是这样算计的,可以省一顿午餐钱。
“哪里像?”方母不依的反驳。
“对呀!哪里像?”仪翎也问。
“你妈还没嫁给我之前不知道多跋扈,现在的脾气可是一年一年琢磨出来的,你以为她天生就会煮饭照顾家里吗?她也是嫁了人才开始学当人妻,生了孩子才开始学着当妈妈。”
“哇!爱情的力量真大!”仪翎咋咋舌,不由得要赞叹。
“应该说母爱更伟大才对,她是当上母亲才开始性情大变。不只如此,还一当当上了瘾,连续生了四个不打紧,隔了十几年意外中奖,也不管年纪大了,还硬要生下来。”
“孩子命中注定要来跟我,当然要生下来,况且你们四个长大了都往外飞,多一个人陪我多好。”方母喜孜孜的道,边说还边爱怜的看着小儿子方臣义。
“该怪爸爸你不小心才对,自己爱爽又不肯负责守卫安全。”
方母听她口无遮拦,立刻压下她的头低声警告,“你才给我小心点!家里还有未成年学童,儿童不宜的话别乱说。”
“妈呀!小孩子哪听得懂啊?等他听懂了,生命的真相也都该模熟了,穷紧张!”仪翎睨母亲一眼,继而转头询问方臣义,“是吧!小义?”
“嗯?”方臣义一副浑然不知的可爱模样,根本不清楚话题怎会绕到自己身上,只是抬头笑了下,又低头继续拼他的积木。
仪翎见他这样纯真自然的表情,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抱住他。
“小义最可爱了!”
“大姐也可爱。”他抬头一笑,用这软软红红的小嘴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真是格外舒服。
“哇!这么巴结,可惜要吃午饭了,不然大姐带你去买糖吃。”仪翎被这么个小甜心捧得心花怒放,连荷包带都松了,一反她龟毛的本性。
她用力亲方臣义一口,转头又问:“小行跟小言没有回来吗?”
“回来是回来了,昨晚才回来,早上不到六点又出门了。”
方臣行、方臣言一个二十二岁,一个二十岁,都是大学的活跃分子,活动老是排得满满的,精力之旺盛,让人不禁怀疑如果没有活动的话,是不是会用打架来发泄过多的精力?
“好了,好了,可以吃饭了,哪那么多话可以说!”方父端出最后一道菜,抹抹手,宣布开动。
“咦?鲍鱼羹耶!吃这么好?八成人家送的吧?”仪翎发现难得一见的菜色,不免疑惑。
以方家的经济状况来说,父亲务农,收入既不丰又不稳定,方母也只是个工厂的小书记,要供四个小孩上大学,可谓手头拮据,三餐能吃饱最重要,不要求吃的品质。幸好现在她和小宝都毕业了,小宝又有很好的收入,不过鲍鱼羹这种奢侈品还是不该出现在餐桌上,省边了嘛!
仪翎就是从小看父母省,自己也省,省到对金钱越来越精打细算,反而变得有点小气。
“是博伦送的,昨天他找你找到这儿来,这么久没见,送点小礼是自然的。”方父一脸笑意,显然很高兴博伦的来访。
“对了,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否则他怎会到处找你?”方母问道。
“我们哪是又吵架了,四年前那场架都还没吵完呢!”仪翎无所谓的一耸肩。
“仪翎!你也真是的,我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四个了,你年纪不小了还这么孩子气,我看这趟你赶快把婚事办了。”方母说的好像结了婚就是大人了一样。
仪翎不知是被鲍鱼羹烫着还是呛着,只看她将吃进去的又吐出来。“妈!结什么婚啊?我还想搬回来住咧!你早婚是你想得太开了,我还要再自由几年。”这么早就跳进恋爱的坟墓?会被同学笑死!
“搬回来住?为什么?不是才换工作吗?不满意?”方父满肚子疑惑。
“没什么不满意啦!只是像在打工,不是长久之计,我想在家附近找一份工作,通勤方便些。”
“现在工作难找,台北机会不是多些?”方母问。
“哪会啊!桃园工厂多,许多公司为了节省开支都搞出厂办合一政策,机会是人找的,不去找怎会有机会?”
“好吧!随便你!你每次都固执己见,要换工作就换工作,说不嫁就不嫁,做父母的又能说什么?”方母一脸家教失败的无奈表情。
“妈!嫁人耶!说到嫁女儿或许你很开心,但博伦的家远在地球的另一端,我嫁那么远你放心吗?要是被人欺负了想哭诉都无门!再说博伦对他妈妈的意见根本只字未提,说不定她妈妈仍是持反对意见呢,这样你还要我嫁?”
“博伦的母亲不喜欢你?”方父觉得不可思议,他从来没想过有人会不喜欢自己的女儿。事实上所有的父母眼中自己的孩子都是人见人爱的。
“她四年前很不喜欢我,我想四年后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仪翎有些落寞的说。其实她本身并未见过韦母,只在电话中“对骂”过,那刺耳的言语犹在耳边。
韦母也不知从哪里得知自己的资料,听说自己是个超爱钱的人,所以一开始就不喜欢她。
有一次韦母打电话到博伦的住处,原意应不是要找她,听到她的声音还稍稍一愣,随后劈头就说,“你就是方仪翎吧?听说我儿子很喜欢你,不过希望你别太认真,年轻人谈谈恋爱我不反对,我也没有很深的门户之见,但娶妻娶贤淑,像你这种唯钱是图的女人不适合我们韦家。”
对于韦母没调查清楚就冤枉她的说法,仪翎实在很气愤。
她生气的吼道:“我唯钱是图又怎样?博伦早就知道我爱钱了,照样把我宠上天。我还要告诉你,我们在一起,所有的开销都是他出的,他还常常不小心掉钱在地上让我捡,你嫉妒吗?咬我啊?”说完便将电话挂上,也不管对方是不是要将电话转给博伦。
最讨厌人家说她唯钱是图了!爱钱又不犯法,她的钱都是清清白白、辛辛苦苦靠劳力赚来的!一点也不必内疚!
就这样,她们第一次,也是惟一的一次接触,在不愉快中结束。
“他爸爸呢?”方父又问。
“他爸爸?老好人一个。”仪翎回想起韦父,心里便舒坦多了。韦父曾在博伦毕业时来到台湾,随后两人还相处了几天,是个很可爱的中年人。
“那还好,一个家至少有半数以上的人会为你撑腰,做人就不难了。”方父听了总算放心一半,不过对另一半还是挺在意就是了。
方母可不这么想,在中国的传统观念里,婆媳问题可以说是婚姻成败的主因,当初她虽爱丈夫,但婆婆非常疼她才是她不顾一切嫁给方爸的动力。
“仪翎,”方母沉默会儿,语重心长的道:“你要好好考虑清楚,虽然现在流行结了婚不和父母住,但即使这样,女人不管到了哪个国家、什么年龄,都是很黏人的动物,何况博伦是独子,他家再怎么说都是华人,婆媳问题是永远存在的。”
“妈!你转性啦?我还以为你要我快快嫁人!”仪翎揶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