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一下!”她喊了一声,双手奉上一份凤梨酥礼盒。“这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入内之前能收下。”
所谓礼多人不怪,罗父关门的动作一顿。看不出这丫头倒很上道,还知道他爱吃凤梨酥,加上她上回守密没让自己丢脸,若非她是朱家女儿……若非个头!假设这种既定事实最愚蠢无聊。
他想也不想就老大不客气地收下礼盒。那无耻老朱贪了他家这么多东西,这点贡品不收就太对不起自己了……对了,等下去市场,见到朱老头就告诉他他女儿是怎么巴结自己的,包管他也气死!雀跃满点的复仇计画使他瞬间愉悦不少。
眼前的世仇之女说:“听说罗伯伯喜欢在早上边吃凤梨酥边跟自己下棋?”
哼!他笑眯眯说:“阿驰那小子什么都要拿出来说,跟你家老头一样无聊。”死孩子不争气,一起骂了算。
她对他的讽刺不以为忤,微笑道:“不过我爸可能没跟您说过,我也会下棋。”
“是吗?”他狐疑不信。依那臭屁老朱爱炫耀的恶习,她若有这项技艺,他岂会从没听说过!
仿佛猜到他心申所想,她主动解释:“这件事我爸也不知道,因为我是大学时加入社团才学的。”
“哦,大学才启蒙。那的确没什么好说的。”虽说下棋讲究天分,他还是对她的资浅不屑一顾。
“但我下得还不错喔,以前是我们社里第一把交椅。”
他嗤笑一声。“小儿科社团,有什么好说嘴的。”
“如果罗伯伯今早还没下过棋,不晓得有没有兴趣让我眼您下一盘?”
什么!他再度打量起她,冷笑道:“呵呵,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罗家门前,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状似和谐地对谈。马路上,罗沐驰拔腿向家冲刺,跟时间厮杀,一路上心急如焚,如热锅上的蚂蚁。别看他爸平时笑脸迎人,其实脾气又臭又硬,她怎可独自去找他……尤其现在这个时间,他妈去公园做体操,连个可以缓颊的人都没有,简直糟透了!
终于到家时,他衣衫尽湿,气喘如牛。进了门,连鞋都来不及月兑就冲入屋内,却接连在客厅跟餐厅扑空,四下一查,发现书房门竟是关的。怪了,只有老爸在里头下棋时才会关门,难道……心中惊疑不定,他蹑手蹑脚上前靠着门板倾听……了无声息。
伸手握住门把,他小心翼翼地轻轻转开,从门缝内窥视,果然见到两个人面对面而坐,面向自己的是爸爸,另一个只能看到背影的正是朱皓音。
然而,他并没有立刻闯入,因为……房内的情况超乎他想象的诡异。
只见老爸的头呈向下四十五度,表情很微妙,睁大了眼,与其说是怒目而视,不如说是不敢置信。
室内安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气氛不是剑拔弩张,而是静如止水。
良久,罗父终于开口了:“臭丫头……你早就算计好的吗?”
“怎么会?是因为罗伯伯让子,我才能险胜。”
“少来。”罗父瞪她一眼,懊悔自己太轻敌,让什么子!不让子他都不见得能赢!事到如今,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问:“你想怎样?说。”
“请您把儿子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爱护他的。”
啊?廊上偷听的男人的思路月兑序了好几秒。
然后他反应过来,不由得感到好笑又感动。好笑的是,这种台词由女方来说实在有点不伦不类;感动的是,她曾口口声声说伯麻烦,要求继续当朋友,现在却这样为他们的感情尽心争取……不过,她究竟是怎么让爸爸软化的?
无暇深思其中原委,他还是担心她的处境,屏气凝神关注着房内动静。但见爸爸瞪着她,眼中倏然进出凶光,弯腰抓起脚下拖鞋,他心叫不妙,要出面阻止却迟了,拖鞋已月兑手飞出——
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啪”,拖鞋在咫尺之前滑落地上,他愣了愣,才惊觉那竟是瞄准门丢的。
“死孩子,这种事还要女孩子来说……老子可不记得把你生得这么孬!”
原来早被发现了……惊愕过后,他推门入内,讪讪招呼:“爸。”
朱皓音见到他,讶然道:“咦!你来了?”自椅上跳起快步走近他身边,看清楚他的打扮,噗哧一笑,低声道:“天哪,你怎么还穿着睡衣……”
她不说他还没想到,低头一看,穿着睡衣就算了,而且还是跟朱父借来的老气款式,真不知一路上招来多少异样目光。唉,但一时情急,哪顾得了这么多。
他靠近她说:“我听你妈说你来这里,差点被吓死。”
她扬扬眉。“这是你家耶,又不是魔窟,你吓什么。”
“喂,你们两个够了吧?咬耳朵咬个不停。”罗父插口了。
他回望爸爸,有点尴尬,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罗父也望着他,见他一身狼狈,更为赶他出家门一事感到愧疚,唉……
算了算了,事到如今,他只好拉下老脸,为儿子忍受那死老朱的羞辱了。
“我要去开店了。”罗父快步出房,在门口脚步一顿,留下一句话:“你还没吃早餐吧?带她一起去附近吃。”
那颇具善意的话使他一愣,可又不敢过分惊喜。爸爸……气消了?接受了?是这个意思吗?脑中问号成串,但岂敢质疑。
回房梳洗,换上便服,打开房门,赫然发现爸爸站在门口,以为生变,他心中又生忐忑,还没开口,爸爸先将他拉近,轻咳一声,悄悄对他说:“等下你找个机会跟她说,要她别把刚才的事告诉别人。”尤其是她爸。
他是要说这个?笑意随诧异上涌,罗沐驰憋住笑,乖巧地点头静是。
走至玄关,她已在门边等待;两人一出大门,他总算逮到机会深入了解:“你跟我爸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忆起今早得知她去他家时的冲击,他仍心有余悸,想不到现在居然天下太平。
“这个嘛,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在棋盘上赌了一局,然后我赢了。”
“……所以?”
“所以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喽!”她伸手环住他肩膀,哈哈大笑。
他单手揽住她的腰,笑道:“喂,说真的。”
“我是说真的啊。我们说好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你也听到我的请求了,而且你爸也同意了嘛。”
“他同意了?”他忍不住问。
“啊?”她神色一呆。“不会吧,难不成你爸习惯耍赖?”
“那倒不是。”只是才睡了一晚,隔天早上起来就化险为夷,太没真实感,他一时半刻仍难以确定这是不是只是一场美梦。
即使爸爸被自己激怒,但毕竟是父子,比朱父好说话:他自信假以时日慢慢沟通一定可以成功,只是长辈的反对终究是件头痛事,岂料她竞能马到成功,这么轻易就搞定……不,一点也不容易,他忽地醒悟,有赢就有输,这次是她险胜,若是一子之差,输掉的可是他们的未来。
为此,他不禁捏了把事后冷汗,不赞同地说:“你也太冒险了点。”
“我才不冒险呢。”她反驳道:“我当然是心里有数,稳操胜券才会去的。”
他闻言挑眉。“你哪来的心里有数?”
“以前我曾在公园碰见你爸跟人下棋,所以对他的棋艺有概念。”她还在那时发现一个对此次战略极具价值的秘密,就是那个棋会的水准实在不高。
他颇为意外。虽不谙下棋,却听说爸爸在棋友间算高段,原来真相竟是如此。“那你怎么知道他会答应你的提议?”他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