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答案,朱皓音大感意外,随即理解。说的也是,连她都看出来了,他没理由感觉不到。
而更令她意想不到的是他的下一句话。“可是我只喜欢你。”
她吃惊地睁大了眼,讪讪道:“你……”听他说得活像句顺口溜,无疑是越来越擅长告白了,她却还是适应不良。
他微微一笑,解释自己的用意;“怕你忘了。”
从小到大,她对很多事都大而化之,例如国中时,她对校规总是态度散漫,偷骑脚踏车上学就不说了,当时发禁未除,每次检查发长,她总是超长几公分;规定不能用花稍的发饰,她用的发圈上偏偏有个大红色的向日葵图形;规定要穿白袜,她就把袜缘的花纹往外反折了事:规定要穿白鞋,她的白鞋上偏偏围绕一道醒目的黑色波浪纹。
她算是个安分的学生,并不是故意作怪,只是在这些事上不用心,每
次被训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不以为意。有一次,班导特地把她叫到办公室去,要她去买双新鞋,不然会使队伍看来不整齐,隔天她来上学时,居然用立可白把鞋面上的黑色部分涂成白色,让班导见了啼笑皆非。
曾问她为何不一开始就买双白鞋,她的回答是:“这双正好在特价啊。”
他很了解她个性中这种无伤大雅的随性,但其它小事就罢了,他不会让她也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的告白,所以才三不五时提醒。
“这种事怎么可能忘……”她小声嘀咕,对上他认真的眼眸,忽然像被人在心坎上不偏不倚敲了一下,呼吸一窒,下意识稍稍撇开视线,竟有几秒不敢直视他,最后无奈叹道:“你这样我会很为难耶。”
“你会习惯的。”
习惯为难吗?这人真是……唉,拿他没办法。
她决定不去理他,转过身,拿起数位相机观看适才的合照,这一看,眼珠差点掉出来。只见画面中,他亲密地揽着自己的腰,两人之间毫无间隙,面对镜头笑容可掬,横看竖看都像一对沐浴在两人世界中的甜蜜情侣。
他们真是用这姿势拍照的吗?她毫无印象,但眼见为凭,想不信都难。
目瞪口呆之后,一股热浪拍打上脸庞,她感到十分地……愧疚。怪不得蔡小姐会这么失魂落魄,这根本是无良地在发射闪光刺激人嘛!
“拍得不错。”
他的声音冷不防出现耳边,她大骇,险些失手把相机摔落地上,连忙双手并用地抓稳,惊神未定地说:“吓我一跳!”
“抱歉。”他笑着从她手上接过相机,自动自发将其收回她背袋中,然后拿起清洁用具开始擦墙,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小声吹着口哨。
看他那若无其事的模样,倒显得她小题大做啦?她环胸注视他的背影片刻,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卷起衣袖,也加入清洁行列。
思及方才拍照时的情形,她肯定他是故意用其它话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话虽如此……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越来越习惯与他肢体接触,却也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是她疏于防范,抑或势必如此?
她困惑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拭墙面,擦到壁画上的那座五指山时,蓦地停下动作,愣愣地想,也许就像孙悟空注定逃不过如来佛的五指山,她的心也教他的五指山给捉拿了,即使那力道并不紧迫,而是不轻不重地稳稳掌握着,仍令她无计月兑身。
于是她终于晓得为何当初他表明要追求自己时,她心中会出现那种仓皇无措,因为她潜意识里清楚明白,自己多有可能意志不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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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意志不坚,对他来说自是求之不得。
事实上,这样的情形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熟知她的破绽所在,因此可以不着痕迹地寻隙进入。他承认自己或许有那么点狡猾,但这样的追求方式绝非不择手段,而是用心良苦。何况,自从他决定要放手追求她,老天不仅不再整他,偶尔还会施舍一些机缘巧合给他,使他很难不将此举定义为顺应天意。
是怎样的机缘巧合呢?就像现在,他驶返家里的途中,见到一辆小货车抛锚路边,明明时间已傍晚,天色微暗,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朱家的车……当然,这也得归功于车身上用显眼白漆写上的店名啦。
他将车停在不远处,下车察看,见到车内只有朱父全神贯注在试着发动毫无动静的引擎,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伸手轻敲车窗,驾驶座上的人这才回过头来,见到是他,神色一愣。
待朱父按下车窗,他抢先发问:“车子有问题吗?”
“你看不出来吗?”朱父臭着张脸。“之前明明还好端端的,刚才上车忽然怎么都发不动了。哼,最好别给我知道是哪个混蛋动了手脚!”
他沉吟片刻,问道:“车上的灯会亮吗?”
朱父没好气地说:“暗得跟不会亮没两样。”方才曾想开灯检视是哪里出错,却发现灯也不合作,把他激得更加恼火。“问这干嘛?”
“车上的灯比平常昏暗,大概是电瓶没电了。”
“无缘无故怎么会没电?”朱父斜睨他,语带不信。
“可能是寿命终了了。这电瓶应该用满久了吧?”
那电瓶什么的到底是啥东西?管他的,不懂充懂。“嗯……是有段时间了。”
“那我把我的车子开过来借电好吗?”他礼貌征询。
表现的机会来了。大学时代曾跟一位学长学过些汽车知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虽被误认为不敢打蟑螂,但他绝不是个无能的男人。老伯,快快改观吧;电也可以借?朱父心下狐疑,又觉得问了会显得自己很逊,只得点头说好。只见那小子把车开过来后,打开两边车子的引擎盖,取来电缆,埋头动作,也不知在搞和什么,他越看越不安心,忍不住说:“不会就别乱搞,我打电话叫拖车来还快点。”
“已经弄好了。可以请朱伯伯上车试着发动看看吗?”
这么快?朱父将信将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依言而行,想不到真灵验了。“这可奇了……”他瞪着那个从对面下车走来的年轻人,喃喃自语。
罗沐驰隔着车窗对他说:“车子不能熄火,一熄火就没电了,得直接开到修车厂去换电池。这附近就有家修车厂,从这条街开出去,右转第一家店就是了。”
朱父瞟他一眼。“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口气微冷。
他立刻接口解释:“因为这里是我以前就读的国中附近,我正好熟悉环境而已。”在好胜的长辈面前充任万事通是笨蛋才会干的事。
“既然如此,那你干脆帮忙带个路好了。”那个什么电瓶的鬼东西他压根搞不懂,可别被修车厂的人坑了都不知道。
难得他开金口请托,罗沐驰自是义不容辞。“好。那边不好停车,我把我的车停在这,坐朱伯伯的车过去,等下再自己走回来。这样可以吗?”
朱父点点头。“嗯,上车吧。”
到了修车厂,罗沐驰跟店员说明状况,在等人更换电瓶时,他们并立一旁,朱父瞧着他,突然像是有感而发地说了句:“你的确很能干。”
罗沐驰猛然回头,从没想过他会夸奖自己,不禁受宠若惊,一时变得有点口拙。“不……这没什么啦。”
“‘年度最杰出的新锐设计师’嘛……”他忽又抛出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眯眼打量罗沐驰几眼,问道:“前几天,你爸把那本专访你的杂志摆放在店里供人翻阅,封面上的标题是这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