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总是得说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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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三天没回家过夜了。
沈宇不记得这三天自己是怎么过的,唯一记得的是那天在电台门前,她对自己说过的那句:“我暂时不想见到你。”
因为她语气里的坚持,他可以追上去却不动如山,可以解释却哑口无言。
他甚至没印象她有没有说再见,只知道自己没有说。
暂时是多久?回到家后,这疑问无时无刻不盘据他脑中。一星期?一个月?一年?还是……一辈子?无论她的决定是什么,难道他都只能站在接受的那方?
哐啷!想得太入神的结果,手上的茶杯被失手打破。
望着地上的碎片,一股激动的情绪陡然重击胸口。不,他怎能接受他们之间就这样结束!决心主动采取行动,他没时间清理茶杯碎片,匆匆套上鞋子出门。
到一楼管理员处,他问:“请问二十九楼C座的孟小姐有没有曾经回来过?”哪怕是回来拿件小小的日用品也好,他不愿错过任何线索。
值班的管理员沉思片刻。“对不起,我没什么印象耶……小赵、小赵!二十九楼C座的孟小姐有没有回来过?”
罢换班的小赵正在调整领带,听了他的话,回想道:“孟小姐啊?嗯,我记得上次见到她,是几天前她叫救护车把孟老太太送医院……”
“医院?”沈宇错愕。
“是啊,因为孟老太太得了急性肠胃炎,救护人员来时我还有帮忙呢。”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他问:“情况严重吗?”
“听说没什么大碍,不过老人家年纪大了,还是得住院观察休养几天。”
他放下心,随即想到孟蕴真说不定就在医院,急问:“是哪间医院?”
小赵报上医院的名字,直到沈宇匆匆道过谢飞奔出门,他还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沈先生居然也会有这种急切的表情……当真怪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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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搭计程车来到医院,在柜台问明病房号码,来到病房门前。
深吸一口气,他告诉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然后伸手轻叩门板。
“进来。”那是孟老太太的声音。
他做好心理准备,推门入内,却愕然发现孟蕴真并没有在病房内。
“哎呀,你来啦!”见到是他,孟老太太笑咪咪的,似乎不太惊讶。
他连忙收拾了错愕,礼貌地道:“是。您还好吗?”
“好得很,简直觉得自己随时都能出院了!”孟老太太呵呵笑,打趣地说:“我想你是来找小孟而不是我这老孟的吧?”
“不……”他不禁尴尬。
“没关系、没关系!我不介意。”孟老太太微笑道:“小孟去帮我买粥,妳坐着等一下,她很快就回来了。”
他依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心中忐忑不安,有些掩不住的局促。
约莫十分钟之后,门被推开,孟蕴真入房,见到沈宇,神色明显一愣。
“你怎么来了?”
他站起身,捺下接近她的冲动。“我来找妳。”
“沈宇,你吃过中饭没?”一旁的孟老太太开口问道。
“还没。”
“蕴真,妳也还没吃吧?你们两个先到地下室的美食广场吃饭,别枯站在这陪我这把老骨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孟蕴真没回话,上前将粥端到病床旁的小瘪上,抽了张面纸略微擦拭塑胶的免洗调羹,再将餐盘交给她。
孟老太太道谢接过,突然感伤地叹道:“妳真是好女孩,妳要是我女儿就好了。像我儿子啊,我看就算我死了他也不会回来奔丧……”
“孟先生已经回台湾了。”
孟老太太一呆。“什么?”
“我之前问过您,您说通不通知都可以。我联络他以后,他立刻订了机票,今天就会到了。”她低头瞄眼手表。“差不多就是这时候……”
叩、叩、叩。还真的说曹操曹操就到。
哪来这么多访客?孟老太太像见鬼似的瞪着门,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最后一反平常的和蔼可亲,嘶哑大喊:“干什么!?现在来不如别来了!回去!回去!”
门外沉静了一会儿,然后一个稚女敕的声音透门传入:“女乃女乃,是我啊。”
闻言,孟老太太忽地红了眼眶,掩嘴一声哽咽,眼泪扑簌簌掉了下来。
眼前的突发情况让沈宇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此时,他一直分神注意的孟蕴真对他使个眼色,他立时会意,自椅上站起身来走向她。
两人一起走出病房,对门外的一家三口颔首示意,识相地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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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时间已超过一点半,在美食广场用餐的人潮却依然汹涌。
他们在同个摊位买了两份餐点,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面前的炸酱面散发阵阵香气,他从起床至今尚未进食,现在却不觉得饿,只感到胃因紧张而紧缩。
她倒很自在地吃起自己的馄饨,直到碗底快要朝天,发现他还没动筷,问道:“你不饿吗?”
他没作答,停顿一会儿,说道:“对不起。”语气十足郑重。
气氛进入另一轮沉默。
她将最后一个馄饨放入口中,边咀嚼边像在思考什么,最后说:“为什么道歉?你没有做错事。只是我没问过你,你也没提过而已。”
那平静的反应使他错愕。“妳没生气?”
“有。而且程度比我以为的还夸张。”她喝一口馄饨汤,皱起眉头。“这几天我一直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合理的反应,后来才想到,不是有句话叫『由爱生恨』?可见正面的感情很容易转换为负面。”
恨?他开始胃痛。
“所以,我大概比自己以为的还喜欢你。”
这绝处逢生的结论令他怔愕却不敢惊喜。思量片刻,拟好要说的话,开口:“那不是不合理的感觉,是妳的真实感受,妳可以不要压抑,直接告诉我。”
“嗯,我也正打算那么做。”以免真因此有了心结。她撑着下巴直视他。“虽然这其实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过事实是──我非常非常非常不爽你。我在节目里总是很慎重地介绍你,费心搜集关于你跟你作品的资料;因为欣赏你,还特地安排了callin活动,为了拿到你的签名专辑而大费周章。陶菲菲透过我的节目拿到奖品,还兴高采烈地要去庆祝,可笑的是你本人居然就在我们身边旁观──所以是你在耍我,还是我自己太蠢?”
平铺直达的语气一点也不激动,却使他句句中箭,节节败退。
“我不是……对,我的确是刻意隐瞒。”他深吸一口气。“因为妳曾说过找男友绝不能找做音乐的。”
什么?她诧异。“你认为我会因为这种理由跟你断交?”
“不,只是不愿妳从此将我排除在交往的对象之外。”
怎么也没想到他的切入角度会是如此,她有点发愣。“……用心良苦。”
“是私心作祟。”他低声坦承。“我不肯冒险挑战妳的接受度,因为当时我甚至不能肯定妳对我有几分在意。本来我打算南下回来就跟妳坦白一切,可是最后却是经由这种粗糙的方式让妳得知……是我瞒得太久,因为我……害怕。”
害怕?“你……太奇怪了。”她不懂。“这样如履薄冰,跟我在一起还会快乐?”
“会。至少我得到这个机会。”那回答是如此毫不犹豫。
她不语,拿起饮料吸了一口,手指拨弄吸管,混乱数日的思绪在不知不觉间渐转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