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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葫芦 第7页

作者:秋风醉

同一时刻,一只茶杯自角落飞出,砸在方才踢人的疤面汉子头上。

几名大汉齐声痛呼,而那疤面汉子虽皮粗肉厚未被砸出口子,却被淋了满头茶水,十分狼狈。他怒吼:“格老子的!是谁暗算我?!”

秦轩也十分讶异,朝茶杯发射的方向瞧去,只见一青衣人头戴笠帽,遮住大半面孔,正在角落低头饮茶。

其它几名大汉这才发现对方的暗器竟是几粒花生米,打在身上的劲道却非同小可,不由得额冒冷汗,面面相觑。他们原是不入流的地痞,平日靠着几分蛮力欺凌弱小,遇见高手便先自怯了。只有那疤面汉子气昏了头,大叫大嚷:“有胆便站出来!还是缩头乌龟不敢见人?”

秦轩瞟那青衣人一眼,由他刚才掷杯的平稳手法得知他绝非等闲之辈,无须自己相助,便静观其变。

“这位兄台何出此言?在下瞧你喝酒喝胡涂了,好意借你杯茶醒醒酒,谁知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唉!”嗓音清亮,竟似女声。

秦轩心头一凛,只觉这声音好耳熟,抬眼望去,见那青衣人自椅上起身,头上却仍顶着笠帽,让人瞧不清面目。

那疤面汉子身旁一人扯扯他的衣袖,低声道:“算了,咱们还是走吧!”

“什么?!”他大怒。“我让人欺侮了,你们却急着走,算什么兄弟?”

“刀疤林,你醉了,还是回家睡觉吧!”一名大汉拉着他的手臂,连使眼色,他却视而不见。见那青衣人站起身还较自己矮个头,他丝毫不将其放在眼里,举步怒气冲冲地朝他走去。

掌柜暗暗叫苦。若在酒楼内出了人命,他这生意也甭做了!“这位爷别这么冲动,大伙儿有话慢慢说……”他上前阻拦,却让刀疤林一把推倒,疼得连声唉叫。

青衣人慢条斯理地自桌上竹筒内取出四枝竹箸,高喊:“左肩、右臂、大腿、左膝!”

刀疤林尚未反应过来,便觉得她喊的部位同时一痛,左膝和大腿尤剧,使他扑跌在地。

秦轩瞧她射箸的手法,心中惊喜,已猜出她的身分。

刀疤林的伙伴见状慌了,几人赶紧上前将他搀起,落荒而逃。

秦轩微微一哂,起身走向青衣人,拱手道:“师姐,久违了。”

青衣入轻笑出声,伸手摘下顶上笠帽,明眸皓齿--正是纪云深。

她端详他半晌,露齿一笑。“师弟,许久不见,你长大了!”

他报以微笑,不自觉地盯着她上扬的唇,才发现……

自己有些想念这经年未变的爽朗笑容。

纪云深这几年居无定所,足迹踏遍大江南北,数月前还在塞外游荡,日前才抵达江南。她昨日刚在这间酒楼歇脚,听说秦轩在附近一带长驻,正计画找个日子上门拜访,不料今日在此巧遇。

五年末见,他长高了,眉间那份稚气已月兑,倒是她自己没什么太大变化。

见周遭狼藉一片,她提议:“这儿不好说话,咱们到别处去。”

他点头,取出银两替她一并会了帐。她也不拒绝,但见他多给了掌柜一锭银两,倒是有些讶异。

她瞥见外头细雨纷飞,嫌所戴的笠帽遮雨效果不彰,便取出一串铜钱请小三子替自己买了把伞。同秦轩一道出了酒楼,两人各执一柄伞走在道上。

她开口道:“你方才出手倒挺阔气。”

他回以一笑。“把那些人给赶跑了,便顺道清了他们的帐。”

她挑高眉,盯着他好半天,咧开笑容。“师弟,你真的长大了耶!”

“师姐妳不也一样?”语气隐隐有些冷淡。他已至弱冠之年,怎么她的口气永远像对个孩子说话?

她笑着摇头。“唉,师姐是老啦!”

他淡淡一笑。“师姐也不过二十有余,称老未免夸张些。”

二人走走谈谈,到了市集不远处,细雨正好停了,摊贩纷纷再次摆起摊子来。

纪云深瞧前方热闹,兴致勃勃地道:“咱们去瞧瞧。”

秦轩尾随着她,见她东瞧瞧西晃晃,活像头一次逛市集似的。不似一般姑娘家逛首饰或胭脂水粉的摊子,她净瞧些怪玩意儿,更频频在贩售童玩的摊前驻足。

“师弟,你瞧,这面具可好玩的。”她笑嘻嘻地拿起个钟馗面具,往脸上一罩,怪声怪气地道:“鬼王钟馗在此,魍魉小辈还不下跪?”

他噗嗤一笑。师姐的行径较他更孩子气,还说自己老呢!

末了,纪云深买了几个面具,转往街角的酒铺走去。

“之前不小心将酒葫芦掉下了悬崖,唉,可惜了一壶好酒。”她挑了个刻花的葫芦,在手中掂了掂。“嗯,这葫芦倒是轻重得宜,挂在腰间也不嫌累赘。”她请店家在里头盛满酒,掏钱付了帐。

“师姐爱喝酒?”他从不知晓。

“是啊!”她笑着拿起葫芦摇了摇。“不过我不爱喝辣口的烈酒,就爱喝温口香醇的酒。最记得的就是几年前在飞雪庄尝过的梅酒,那滋味真令人难以忘怀啊!不过,这酒铺的桂花酿虽远及不上,倒也挺不错。要尝尝看吗?”

飞雪庄身处终年冰封的雪山,庄中人行事诡密,武艺高低成谜;其出名之处非在技艺独门,而是庄中人以雪山特产雪梅所酿之酒为江湖上不少好酒侠士所赞。奇怪的是,庄中人只卖酒给女子,男子则须通过几项试题,若令庄主满意便赠酒,不满意则奉茶送客。

秦轩摇头。“不了。”他也听过飞雪庄的名头,但他从非好酒之人,对上山讨酒一事更是兴致缺缺。

她耸耸肩,将酒葫芦系在腰间,跟他并肩出铺。二人走马看花,不知不觉已夕阳西沉。逛到街尾时,纪云深在一字画摊前停下脚步,抬首打量一幅锦鲤图。

见状,一名男子自一旁的矮凳上站起,问道:“姑娘钟意这幅锦鲤图吗?”

“欸,这幅画,怎么卖?”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两银子。”紧接着补充:“这是城里颇有名气的画师欧阳卿所画,三十两绝不嫌贵。”

“嗯。”纪云深仔细端详那幅画。

秦轩发现自己对师姐的了解实在浅薄,他从不知她是爱画之人。不过这幅锦鲤图画得倒是活灵活现,足以同镇天镖局池塘内养的几条锦鲤争艳……

考虑片刻,她道:“好吧,我要了。替我卷起来。”付过钱,笑咪咪地对秦轩道:“正事办完,天色也暗啦,这次便由我请你去吃顿饭吧!”

他微笑。“师姐忒客气了。再怎么说,这带我熟,自当由我作东才是。”

“你就别同师姐争啦。大街上的酒楼饭馆你自是熟的,可我不爱太热闹的地方,就爱钻胡同,其问的小店我想你定不如我知道得多。”心念微转,她笑道:“我晓得有个馄饨摊卖的馄饨滋味甚好,便在隔街,你可曾去过?”

他摇摇头。真给她猜中,自己向来习惯在酒楼内用膳,要不便在市集摊贩内随意用些包子、馒头、银丝卷,从没在胡同小店内用过餐。

他随着她由适才来的方向踱去,此时虽已不早,市集内仍有人潮流动,越前进越是拥挤。

走了一段路,发觉秦轩似未跟上,她转身欲寻人,不小心踩到身后一名小女孩的脚。女孩痛呼一声,抬起被她踩痛的脚,一时重心不稳,伸手胡乱抓住她的腰带,却仍无法稳住步伐,松手跌坐在地。

纪云深但觉腰间一轻,眉一挑,神色未变,只蹲下将那女孩搀起。“不好意思,撞到妳了。没伤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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