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片刻,然后用力甩头,像要甩开纠缠他过往的一切。
“既然你都这么做了,那好,我就照你的意思去台湾见罗恩希,去跟她破镜重圆。”他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她骇然僵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逐渐远离自己,他又要走了吗?再一次走出她的世界?到最后,她终究还是必须失去他吗?
到最后,她还是无法挽回他吗?
惊涛骇浪拍打着清荷胸口,她颤抖着,感觉自己像一叶扁舟,惊险地漂流在大海,如果这一次她再不抓住他,她的人生很可能会就此翻覆,淹没在不见天日的海底……
“意飞!”她蓦地扬声喊他,像个孩子奔向他,从身后紧紧地圈抱他。“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一动也不动,也不说话,唯有高大的身躯微微颤抖。
泪水迷蒙了她的眸,她将半边脸蛋依恋地贴在他背上。“你不要去见罗恩希,不要丢下我在这里,我……是爱你的,真的很爱你!求求你相信我……”
他握住她双手,轻轻剥下,她以为他要推开自己,正伤心时,他却转过身来,拥住她肩头,沙哑地开口。“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我爱你。”她低声呜咽,看着他的眼眶凄楚地泛红。“我不要跟你离婚,你不要丢下我,不要去见别的女人……我知道我伤害你,搅乱你的人生,我觉得很抱歉,可是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动容地望她,拇指抹去她脸上的泪痕。“你怎么会跟我说这些?这不像你。”
是,是不像她,她从来不曾这样求过人,也不曾如此大胆地对男人表白,她的家训教导她,一个优雅淑女是冷静自持的,无论处在任何境地,都不能失去从容的风度,可是她现在却求他,求他回心转意。
“对不起,我知道你一定吓到了,一定觉得我无理取闹,可是这次我……要说出来,我不想跟你离婚,真的不想。”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他根本来不及为她擦乾。
沈意飞急了、心痛了,慌得哄她。“好了,别哭了,我刚是逗你的,我完全没有跟恩希复合的意思,我跟她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什么?”她不敢相信地抬起眸。“你说什么?”
“我看过我从台湾带回来的日记了。”他爱怜地捧起她脸蛋。“原来我在台湾的期间,一直有写日记,因为我怕自己又再度失忆,所以尽量把每天发生的事都记录下来,包括我跟恩希的点点滴滴,还有你的出现。”
她顿时恍惚。“你的日记里……有我?”
他淡淡地笑。“不只有你,自从你在店里出现后,我几乎每天都写到你。第一次看见你,我就有种异样的感觉。后来你在店里帮忙,跟你聊过后,那种感觉更深了,我发现自己很思念你、很想了解你,我的心动摇得很厉害,而且有预感你会为我的生活带来巨变,果然如此。”
她怔忡地望他。“你恨我吗?”
“我怎么会恨一个千里迢迢跑去台湾带我回家的女人?”他温柔地抚模她脸颊。“而且那个女人还说爱我。”
“你写下了我在台湾对你说的话?”
“嗯。我不敢相信你会对我那样说,所以刚才才会故意试探你。”
“你……好坏。”她又哭了,泪水纷纷坠落,抡起小巧的拳头轻轻捶他。“你知不知道我刚刚真的很难过?心都快碎了,好怕你去台湾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你很过分,你知道这两年来我找不到你,日子是怎么过的吗?”
“我知道。”他坚定地握住她双手,抵在自己胸前。“我去你的琴室看过了,里头堆着一个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是满满的纸鹤。”
“你看到了?”她讶然,霎时羞红了脸。
“那都是你亲手摺的吗?”他问。
“是。”她点头,扭捏地不敢看他,跟他告白示爱是一回事,让他看到两年来她寄托在纸鹤上,缠绵不绝的情意又是另一回事。“那是因为我听说……一千只纸鹤可以换一个愿望,所以……”
“我看那里头不止一千只,都几万只了吧?”他调笑地问。
讨厌耶!她娇嗔地看他一眼,然后又低眸。“因为我想你的时候,就会一直摺,不知不觉就有那么多了。”
“我现在确定你真的很爱我了。”他笑道,话里掩不住男人的得意。
她懊恼地嘟嘴。
“别生气。”他亲亲她可爱的红唇。“其实我生日那天你送给我的纸鹤,我也一直留着呢。”
“真的?”
“在这里。”
她接过他从书柜取下的一双纸鹤,怔怔地把玩,一只是他做的,栩栩如生,一只是当时手还很拙的她摺的,摇摇摆摆。
她凝望着纸鹤,想起他当时该是多么欣喜地珍藏她这份心意,喜悦之余也有几分惆怅。
“我那时候真不应该那么迟钝的,竟然感觉不到你爱我。”她自责地叹息。
“你不是说了,有些人感情就是迟钝吗?”沈意飞微笑地抚玩爱妻柔细的发丝。“你不是一开始就爱我,无所谓,只要你现在爱着我就好。我骂你不懂得爱,其实我自己也不懂,爱除了要做,也要说,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的心意,我们也不会彼此误会了。”他顿了顿,笑意柔柔地染到眼里。“爱是需要交流、沟通的,你说对不对?”
她感动地心悸,看了他好一会儿,也跟着微笑了。“你以前说要走进我的世界很难,没关系的,你不用走进来,我会走出去,我要跟你在一起。”
“你是说要跟我创造一个共同属于我们两个的世界?”他很容易便听明白她的意思。
“嗯。”她有些害羞地点头,想了想,忽然又担忧。“可是罗小姐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去找她解释。”他拉拉她耳垂,笑她多愁善感,但很快地又恢复一本正经。“其实我对恩希更像是一种亲情的爱,我想照顾她,会担心她,但不会想占有她,我不会嫉妒她对夏风见的特殊感情,不像对你。”他自嘲地笑了笑。“你光是多看薛恭诚一眼、多跟他讲一句话,我就想把你整个人揉进我体内,不准任何人碰你。”
“爱一个人,都是这样吗?”她若有所悟。
“你不会吗?”他反问。
她想了想,迟疑地坦白。“我看到你跟罗小姐说笑的时候,心里也很酸。”
“那就对了。”他笑。“爱是有占有欲的,所以某方面来说我也能理解夏风见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就跟我当初拿利益当交换条件,硬要把你娶进门一样。”
她看着他说话时那近乎耍赖的神态,忍不住好笑。“你说的好像为了爱情,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也无可厚非似的。”
“不是无可厚非,是……情关难过啊!”他感叹。
情关难过。
她静静咀嚼这四个字,胸臆涨着复杂的滋味,涩涩的、酸酸的,也甜甜的。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以前读到类似的诗词文章,她总是朦朦胧胧地模不着边际,现在好像渐渐有点懂了,而她相信,之后与丈夫在一起的每一天,他们都会教导彼此更深一层体会爱情的奥妙。
能够与最爱的人一起学习爱情,她觉得好幸福……
“意飞。”她低低地唤他一声。
“嗯?”
“我爱你。”
“我也是。”他热烈地拥抱她。
在这个心与心交会的瞬间,他与她,两个爱着彼此的人,将开始学着相爱。
—全书完—
编注:
夏风见如何不择手段抢走罗恩希?请看情关难过之一·采花986《抢不来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