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纪天睿,会令她静不下心,会令她为他六神无主,她对他的情感,似乎早已超越了一个情妇对雇主的界线,也远远不只是朋友。
他总爱逗她,而她也总是被他逗得好窘,好害羞,脸红心跳,他可以让她笑,偶尔也令她想哭。
偎在他怀里,她感觉备受呵宠,彷佛自己受到最严密的保护,跟他亲吻,与他,他都让她见识到原来她体内还藏着一个不同的自己,一个热情的、奔放的,可以妩媚可以温柔的女人。
她甚至学会向他撒娇,她从不向任何人撒娇的,不管在双亲或前男友面前,她总是成熟坚强的那一个。
而他,让她明白自己也可以是个女孩,一个笑闹着要人家宠的女孩。
正如他所承诺的,他的确“开发”了她,现在的孙巧薇,对她而言是新奇的,是有些陌生的,每天她都可以挖掘出自己从不知晓也从未展现的一面。
这个孙巧薇,是他开发的,是属于他的,就如他在她脚上扣着的这串脚链,她的人与她的心,都让他圈锁了……
一念及此,孙巧薇心神震荡,顿时感到全身虚软,不禁跪坐在地。
她抚模着自己纤细的足踝,拨弄那一个个小巧的铃铛,爽脆的声响敲动了空气,也敲进她心扉。
她恍惚地听着那钤音,忆起当他为她系上这串脚链时,脸上温柔又戏谵的神情,他多么变态,竟想用一串脚链宣告自己对她的所有权,他也好体贴,虽然口口声声说是养她在家里当情妇,却从不曾强迫她,耐心地等她心甘情愿。
他不曾强迫过她,他一直包容着她,眷宠着她……
怎么办?
孙巧薇蓦地感到心慌意乱,鼻尖与眼眸隐隐地泛酸。
她完蛋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这个不该爱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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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孙巧薇在家里独自旁徨时,纪天睿也同样孤单,在某间安静的小酒馆,饮酒沈思。
他并不喜欢喝酒,通常来酒吧都是约了一群朋友,大夥儿聊天作乐,松弛紧绷的工作压力,但今夜,他没心情对任何人说笑。
他很闷,不是为公司,而是为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才离开他身边两天,他已经焦躁得不知如何是好,想到晚上回家见不到她,得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屋子,他就却步,宁可在深夜的酒馆徘徊不去。
他气自己,怎么会那么在乎她?她等于是他养在家里的宠物而已,不是吗?有了她,生活固然多了点娱乐欢笑,没有她,也不过是回到从前的日子。
又怎样?他纪天睿可不是那种怕独处怕寂寞的男人,他一向善于享受单身的快乐。
但跟她住了几个月,他似乎变了,变得不能忍受孤独,变得日日都渴望见到她,甚至想过将她摺起来放在口袋,好跟自己形影不离。
他疯了吗?
她只是个……只是他定义为“情妇”的女人,他们迟早有一天得分开的,而且很可能就在不久的将来。
因为他已经决定跟方喜娜正式交往了,经过多年寻觅,他总算找到合适的婚姻台夥人。
懊为自己开心的,不是吗?他该干杯祝贺自己。
但他却在这里喝闷酒。
“纪天睿,你在想什么?”他忧郁地自喃,举高酒杯,恍惚地观察折射的光线。
他在想什么?
从方喜娜生日派对那天,他发现她之所以答应当自己的女人其实是为了报复彭欣欣,他整个人就不对劲了,又气又恨,一把无名火焚烧了理智。
他承认,是他大男人的自尊受了伤,因为他原来不如自己想像的有魅力,他以为她是抵挡不住他的诱惑,才献身给他。
而今看来,却好像不是这么回事,于是他恼火了。
但仔细一想,又不仅止于此。
他不单单只有自尊受伤,仿佛还有某种更深层、更难以厘清的情感也流了血,隐隐作痛。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他不愿深究,或者该说,不敢深究,因为一旦深入探察,恐怕他一颗密密封藏的心会赤果果地摊在阳光下。
他只知道,不管那是什么样的情感,他都必须杜绝,那是不健康的,对他而言是病毒,必须消灭殆尽。
所以这阵子,他不敢跟她多说话,能躲就躲,当她说母亲来找她,必须陪母亲几天时,他飞快地答应了,甚至可以说是迫不及待。
他猜想,她的母亲说不定根本没回台湾,她只是以此为托词,想暂时与他分开几天。
这样也好,事实上,这样最好。
他送走她,本以为可以就此从那奇异又复杂的情感里解月兑,不料却是愈陷愈深。他该怎么办?
纪天睿猛喝酒,几乎讨厌起自己,这么不干脆又不果断,根本不像他,不像个男人!
“早知道,不带她回家就好了——”他痛楚地呢喃。当初只是因为对她好奇,只想跟她玩游戏,他以为自己能将她当宠物,但这宠物在他心里占的分量,未免太超过。
必须斩断,他得想个办法狠狠地断绝跟她的牵系,不能再跟她玩下去了……
手机在桌面上震动,惊醒了纪天睿的思绪。这已经不知是今晚第几通电话了,可他一点都不想接,拒绝跟任何人对话。
现在,该是他面对现实的时候了。
他凛神,接起电话。“喂。”
“天睿,我是妈。”
“妈?”纪天睿一震,瞥了眼手表,都快午夜十二点了。“怎么这么晚打电话来?出了什么事吗?你还好吧?”他为母亲焦急,早说要接她来台北一起住了,她却老是推说自己住乡下比较习惯。
“我没事,你别担心。”纪妈妈柔声安慰他,顿了顿。“其实我现在人在台北。”
“你在台北?为什么?”
“我去看你外公了。”
纪天睿闻言,倏地拧眉。“为什么要去看他?”
“他生病了,你没看杂志吗?”纪妈妈解释。“说他得了末期癌症,现在住安宁病房,那本杂志还刊了你跟方小姐的照片,你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件事。”
他的确知道,只是他觉得没必要说,外公一家人关他们什么事?
纪天睿嘲讽地抿唇,握紧手机。“你去看那老头,他有说什么吗?”
“我没见到他。”
“什么?”
纪妈妈沈默半响,幽幽叹息。“你舅舅他们不让我见他,他们怕我是为了回去争遗产。”
丙然如此!纪天睿又惊又怒,忍不住粗声咆哮:“所以我不是说了,以后别去找他们吗?就算那老头死了又怎样?谁希罕他的钱?难道我现在还养不起我自己的妈妈?他们凭什么这样侮辱你?”
“你别生气,天睿。”相较于他的激动,纪妈妈仍是一贯优雅与平静。“毕竟这么多年的误会,想解开也不容易,他们会这么想,也无可厚非。”
“什么无可厚非?什么误会?”纪天睿冷笑。“你只不过是私奔而已,他们有必要防你像防贼吗?”
“好了,别说了。”纪妈妈劝他。
他深呼吸,强迫自己寻回冷静。“你现在在哪里?我接你回我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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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关处传来钥匙声响,孙巧薇听见了,猛然从地上惊跳起身。
是他,他回来了!
她微笑了,欢快地奔向玄关迎接他,脚上的铃铛在静夜里曳出一串清悦铃音。
“天睿,你回来——”她蓦地顿住,他犹如见鬼的表情惊骇了她。“怎么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说话的口气仿佛她是个不受欢迎的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