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想延长这令人心动的一刻,又好想快快推开他。
千万不要碰她左边脸颊,尤其是接近眼窝的那一片印记,虽然那印记是烙在皮肤下的,并不会造成任何粗糙的触觉,但她还是好怕好怕……
她真的不漂亮,比起他交往过的那些亮丽美女,她只是个不起眼的丑小鸭。
拜托不要碰她,她不想让他“看”清自己……
正当她最挣扎的时候,一串手机铃声蓦地响起,闯入两人的私密世界。
钟雅伦愕然停下动作,恩彤则是不自觉地感到松一口气。“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低头看萤幕上的显示,发现是花坊的员工打来的,怕钟雅伦听见对话内容,退开几步,压低嗓音。
“是小方吗?有什么事?”
“钟心集团说下礼拜要办一场新产品说明会,想请我们接下现场的花艺布置,小雨姊说要请示你的意见,因为华彩公关公司也临时要我们接一场婚礼,可是老板娘不在,奇奇也休长假,小雨姊怕人手不够,忙不过来。”
“原来是这样。”恩彤沉吟。自从她决定接下看护钟雅伦的工作后,便把花坊的营运暂且交给一位年纪较长的员工,只透过电话或电子邮件遥控店内事务。“不管怎样,还是以钟心为主,如果觉得没办法兼顾,就推掉华彩那边好了。”
“咦?要推掉华彩?”小方有些吃惊。“老板娘不回来吗?”
“我这边有重要的事,暂时不能回去店里。”恩彤想了想。“这样吧,你把华彩介绍给玉麒鳞花坊吧。”
“不会吧?”居然把忠实的老客户推给竞争对手?小方咋舌。“万一他们以后不跟我们合作怎么办?”
“那就算我们跟华彩缘分尽了。”这点,恩彤看得很开,或者该说在她心中,钟雅伦目前是第一优先。“你把我的意思转告给小雨,有什么问题再请她写E-mail给我。”
“是,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恩彤回到她的“第一优先”身边,他正不耐地等著她,剑眉打横。
“你跟谁讲电话?”
“跟……一个朋友。”
“是男的吗?”
“嗯。”她直觉点头。
他却瞬间变了脸色。“你有男朋友?”
“啊?”她一愣,一时没抓到他话中涵义。
“我问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他粗鲁地质问。
“我?”她茫然,停顿两秒——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焦躁?“我没有啊。”
“你没有?”他也愣住,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我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她自嘲地低语,想起那一个个接近她只为了追求她妹妹的男人。
“为什么不可能?”这回,他问话的口气不是焦躁,而是恼怒了,仿佛气她如此贬低自己的行情。“你也二十几岁了吧?难道到现在都没有男人追过你?”
“算有过……一个吧。”
“后来呢?”
后来他也爱上她妹妹了。恩彤苦涩地咬唇,不敢再看钟雅伦亟欲追根究柢的表情,故作轻快地转移话题。
“我肚子饿了,你要吃三明治吗?”
他微微蹙眉,察觉到她不想多说,也体贴地不再追问,接过她递给他的三明治,默默咬了一口。
夕阳西下,两人沐浴在落日余晖里,各自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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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天早上,恩彤陪钟雅伦回医院复诊,医生帮他做脑部断层扫描,确定他脑部瘀血的阴影依然存在,只是稍稍变小一些而已。
“我建议我们再观察一阵子,如果瘀血能自动消散,不再压迫你的视神经,那就最好了,如果真的不行,可能就要再动一次刀。”
对于这样的诊断结果,一般人也许会仓皇地追问医生,甚至怨天尤人几句,钟雅伦却没多说什么,很冷静地表示理解。
但恩彤看得出来他其实是心慌的,只是强硬地不许自己表现出来。
“我们回去了吗?”她柔声问。
他点头,主动弓起臂膀,让她勾住自己,引领他前进的方向。
她一面走,一面与他闲聊,问他中午想吃什么,又说起昨夜两人一起听的古典乐,试图振作他低落的情绪。
他默默听著,既没阻止她的碎碎絮语,也不做回应。
她忧虑地颦眉,转头打量他凝重的神情,正欲发话,眼角忽地瞥见一道鬼鬼祟祟经过的人影。
她定睛一瞧,发现那竟是她妹妹白恩琳,她戴一顶鸭舌帽,挂深色墨镜,打扮得很朴素很低调。
白恩琳也看到她了,先是一怔,接著目光一转,见到跟姊姊在一起的男人竟是钟雅伦,大受震撼,不可思议地摘下墨镜细瞧,然后又像惊觉什么,急忙将墨镜戴回去,转身就走。
但恩彤已经看见了,她妹妹的眼周浮著一圈青紫色,很明显是瘀伤。
是谁打的?
她惊骇不已,心急著想追上去问个清楚。“抱歉,伦少爷,请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下!”
语落,她便将钟雅伦一人留在医院大厅的角落,匆匆追上妹妹。“恩琳,你等等!”
“我说了,要你不要当众叫我!”白恩琳气恼地回眸,眼见甩不掉姊姊,只好自行闪进一个僻静的角落。
恩彤跟过来,确定左右无人,才低声问:“你的眼睛怎么会受伤的?”
“不用你管!”
妹妹愈是乖戾,恩彤愈觉得事有蹊跷。“该不会是你那个男朋友打的?”
白恩琳闻言,猛然倒抽一口气。“没有这回事,你别乱栽赃他!”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恩彤平静地追问。“你告诉我。”
“只是……拍广告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的。”
“是吗?”恩彤并不相信。“那工作人员怎么没陪你来看医生?”
“只是一点小伤,用得著劳师动众吗?”白恩琳短促一笑。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恩彤或许还会相信,但这可是她爱虚荣的妹妹呢,怎么可能放过任何摆明星架子的机会?
“恩琳,你——”
“别说我了!”白恩琳打断她。“我才想问你呢,你怎么会跟钟雅伦在一起的?”
恩彤微微尴尬。“我是他的看护。”
“看护?”白恩琳讶然挑眉,蓦地恍然大悟。“所以那天你提著汤汤水水到医院,就是为了去照顾他?”
思彤默然。
白恩琳注视她,眼神变得嘲讽。“你挺厉害的嘛,姊,居然想到用这一招钓有钱男人。”
“你误会了!”恩彤急急解释。“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我只是单纯——”
“你敢说自己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我——”恩彤窘迫地怔住。
“你以为他看不见你,就会喜欢上你吗?”白恩琳话语愈来愈犀利,毫不容情地刺伤自己的姊姊。
恩彤暗暗掐握双手。“我没……那么想。”
“你没想才怪!”白恩琳尖锐地冷笑。“以前妈在钟家帮佣的时候,你不是一直暗恋他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恩琳,别乱说话……”
“我是不是乱说话,你自己心里最明白。”白恩琳凉凉地说,一面欣赏自己涂著红色蔻丹的纤纤指尖。“我是看在我们是姊妹的分上,才好心想劝你,别作梦了,姊,他现在是眼睛看不见,如果他哪一天能看见了,见到你的脸,保证反应会跟那时候一模一样——”
“不要说了!”恩彤厉声阻止妹妹,只觉得一颗心不断下沉,沉到最深最冷的海底。
妹妹说的这些,她都明白,她从来不敢奢想那样俊朗出色的男人会恋上自己。
“你不用管我,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男朋友知道你受伤的事吗?”她将话题导回正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