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那么说过没错,只是……
思晴微微一笑。“你今天够劳累了,早上下午都开会,一定闷坏了,回家呼吸点新鲜空气吧!”
他眨眨眼,似是不敢相信她突如其来的体贴。
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既然她想将他推上总裁之路,当然他一定会走得很辛苦,她干么多此一举同情他?
虽如此想,她还是替他收拾起桌上文件。“请你回家以后,早点上床休息,明天见客户时才会有精神。”
“我真的可以回家?”他问话的口气,像个意外得到奖赏的孩子。
“嗯。”她微笑加深。“做好上司的健康管理也是一个秘书该做的工作,所以请总裁别让我为难,回家去吧。”
“你肯放我走,我当然不会自找麻烦啦。”他笑着一跃起身,显然的确是闷坏了,早想闪人。“走吧!我顺便开车送你回家。”
她摇头。“我还有些事没做完。”
“你不走?”他愕然。
“嗯。”她拿下挂在衣帽架上的西装外套,很自然地服侍他穿上。“总裁别担心,我事情做完了自己会叫计程车回家,不会帮公司省这笔钱的。”
“喔。”他怔望她,欲言又止。
她笑着推他走出办公室。“再见。”
目送钟雅人离开后,思晴才允许自己敛去唇畔的笑意,她望向窗外,不知何时,玻璃上已爬满水痕。
下雨了。
她茫然伫立原地,只觉得窗外绵绵不绝的细雨,正密密麻麻地织成一张心网,罩落她,教她无法挣月兑。
又是一个孤单的雨夜,就跟那天一样。
她幽幽叹息,回到座位上,继续用工作麻痹自己——
第四章
“这是什么?”
一个男人将一叠报告摔到她面前,她颤抖地接起。
“有什么不对吗?经理。”
“你懂不懂得什么叫简报?”男人冷酷地睥睨她,而她顿时觉得自己好卑微。“就是报告要简洁明了,尽量用简单的图表来表示,让听报告的人看了一目了然,你落落长地写这些做什么?全是废话!傍我重做一份!”
“是,我马上重做。”她唯唯诺诺地应,头在痛,脸在发烧。
“明天早上八点以前交给我,我要跟客户开会。”
“是。”她点头,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电脑萤幕角落的时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看来她很可能必须加班到天亮。
“我叫你订的位子,订好了吗?”
“已经订好了,十点,两位。”
“很好,那我先走了。”男人穿上外套,也不管整间办公室只剩下她一人,迳自离开。
她惆怅地目送他英挺的背影。
她的老板去跟女人约会了,她却必须孤单单地留在办公室里加班。
而今天还是她的生日,她得到的礼物却是做不完的工作以及一颗昏沈沈的脑袋。
她知道,自己发烧了。
她知道,喉咙的乾渴以及太阳穴附近尖锐的刺痛,都代表着她将体力透支过度,而身体正在发出求救讯号。
但她也知道,没有人会来救她。
没有人救她,没有人心疼她,她只能靠自己,只有自己。
“梁思晴,你要加油,知道吗?你只能自己加油了……”
思晴惘然自梦里醒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趴在办公桌上睡着的,又是什么惊醒了她,只知道梦里留下的泪痕还烙在她脸上,隐隐灼痛着。
她怔忡地出神,直到一道了亮的歌声透过广播系统,在空旷无人的办公室内响起——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思晴一震,猛然站起身,大腿不小心撞上办公桌,一阵疼痛,但她毫无所觉,只是傻傻地听着那好听的歌嗓。
究竟是谁,在唱生日快乐歌?
“……Dear思晴,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最后一句,那人忽然笑了,爽朗的笑声撞击着思晴周遭的气流,她屏住呼吸,感觉自己被卷入某种情戚的漩涡。
那人敲了敲麦克风,轻咳两声。“Playboy呼叫小兔子,Playboy呼叫小兔子,请马上到屋顶来!Over。”
是钟雅人。
思晴恍然大悟。她早该料到,只有他会在深夜的办公室玩广播系统,只有他,会那么肉麻又亲昵地唤她。
小兔子……她才不是什么小兔子呢!
她抬手抹去眼泪,匆匆奔至楼梯口,往上爬,推开厚重的安全门。
户外,飘着蒙蒙细雨。
他疯了吗?干么特地叫人上楼来淋雨?
她蹙眉,定睛一瞧,赫然发现这楼顶另有玄机,中央盖起了一座空中花园,玻璃帷幕里,花草繁茂,一盏盏蜡烛犹如飞舞在夜色里的流萤,衔着温暖的光。
而那个爱搞怪的大男人,竟然捧着一盒蛋糕,站在花园中央,笑望着她。
他是……神经病、笨蛋、傻瓜!
她唇瓣颤动着,想骂人,逸出的却是一声声类似呜咽的泣音,她的喉咙酸涩,眼眸蒙胧。
她告诉自己,那不是眼泪,是雨雾迷离了她的眼。
她没哭,只是生气,气他明明应该回到家上床睡觉,为明天的会议养精蓄锐,他却在楼顶玩起这种幼稚园等级的游戏。
他是总裁,不是公子,她也不是他该讨好的女人。
她只是……他的秘书啊!
思晴深吸一口气,正欲举步走过去,他却搁下蛋糕,打起一把伞来接她。
那伞还是五彩缤纷的彩虹色,只有他这种男人才会买的怪伞。
“你干么?”她扬眸睨他,不觉流露出几分哀怨。
“生日快乐,思晴。”他总是笑得如此开朗,仿佛毫无心机的少年。
她好无奈。
“快过来吃蛋糕。”他牵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将她迎进玻璃花屋里,押着她在一张白色休闲椅上坐下。
她呆呆地看着茶几上的蛋糕,蛋糕上竟站着一只可爱的小兔子,捧着根红萝卜,快乐地啃着。
“这蛋糕很好玩吧?我找了好久呢。”
就连买个蛋糕他也如此费心?她痴望他。
“我不是说过,不用帮我过生日吗?”干么对她这么好?她承受不起。
“一年只有一次生日,你却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加班,不觉得自己很可怜吗?”
他问话的声调,隐约流动着某种温柔,就像他唱着生日快乐歌时,轻轻地扯着她心弦。
思晴咬唇,觉得自己的视线似乎又看不清了。
都是这细雨惹的祸……
“而且我是你的老板啊,怎能放自己的秘书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加班?”
那有什么?他知不知道很多老板都这样的,只问结果,不管部属付出多少心血与辛劳。
要当个总裁,就不能对属下如此心软,他懂吗?
“来,你先许愿吧!”他坐在她对面,托着下颔,晶亮的眼直瞧着她,看来比她这个寿星还兴奋。
“要许什么愿?”她愣愣地问。
“奇怪了,女人不是最爱许愿的吗?你怎么会不晓得要许什么愿?”
她就不晓得。
“那我帮你许好了!来,跟着我说——”他顿了顿,眼眸闪过一道恶作剧的光。“希望爱神赐给我一个好男人,就像我的老板一样,那么帅、那么可爱、那么善良又那么体贴的绝世好男人。”
她很不给面子地噗哧一笑。
他不悦地眯起眼。“你笑什么?”
她却笑得更激烈了,清脆的笑声如风铃,在雨夜里一阵阵地随风摇动。“你——你是绝世好男人?呵呵……呵呵呵……”
“真是个不懂感激的女人!”他眼角抽动,懊恼地碎碎念。“瞧我这么尽心尽力帮她过生日,她居然还不明白我的好?”
他不甘心的表情教她笑得更开心了:心房涨满喜悦,颤动着,许久、许久,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