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贴心没错。”婉如承认,她的确曾为他突如其来的体贴而感动过。“但这也不代表他在乎我。”
“怎么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他一直看著你,一直关心你的情绪,他能那么快便进入状况吗?如果不是因为在乎你,他为什么要这样注视著你?”
“因为……”婉如无言。她忽地想起曾玉廷逃婚那天,她从自己房里的窗口,看见他在庭院里默默抽烟。
那时候,他抬头看她,她以为他是有意嘲弄她,难道不是?
难道她误会了他?
婉如咬牙,脑海思潮纷纷乱乱。“可是如果他真的在乎我,为什么结婚后对我态度那么冷淡?为什么在外头还有别的女人?”
“这我就猜不到了。”庄美琪摇摇头。“你们的婚姻确实有问题,但我总觉得他是在乎你的,也许事情不单纯。”
那么,事情究竟会有多复杂?
婉如昏沉地想,忽然觉得有些虚月兑,庄美琪的分析太教她震撼,令她不知所措。
“妈咪,苏苏阿姨,陪我玩!”小婷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摇她的手。
她浑然不觉,神魂不定。
“婷婷别吵,让苏苏阿姨一个人静一静。”庄美琪体贴地抱起女儿离开。
她留在原地出神,愈想愈觉得不对劲,蓦地起身奔回房里,打开手机。
如她所料,手机里累积了多则待读讯息,她颤著手指点进去,有些是工作上的电话,有些是她的朋友。
奇怪的是,没有一则简讯是来自她的丈夫。难道他一点也不担心她吗?他不想找她?
她闭了闭眼,胸口五味杂陈,似哀又似怨,更气自己方才竟还一时心软,说不定他正和情妇乐逍遥呢!
她不甘心地嘶喊一声,想丢开手机,心念却忽然一动,拨进语音系统听留言。
第一通,是苏士允留的,一开始,就是一串激烈的飙骂——
“你这死丫头!究竟躲哪里去了?!手机也不开,以为把离婚协议书寄到泰诚公司就没事了吗?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泰诚为了找你,还撞车了,现在躺在医院里!你还不赶快回来……”
接下来父亲说了什么,婉如完全没听见,她愣愣地握著手机,脸色刷白,胸海卷起惊涛骇浪——
泰诚……出车祸了?
第四章
听到父亲的留言,婉如先是呆愣当场,回过神来,便立刻收拾行李赶回台北。
路上,她打了电话给父亲,他再次将她骂得狗血淋头,然后才命令她到医院去探望丈夫。
到了医院,护士带著她来到头等病房外,窗口帘幔拉下,门也密密关著,显然房内的人很不喜欢隐私遭窥探。
正是她丈夫的个性。
婉如叹息,谢过护士后,轻轻敲门。
两秒后,荆泰诚微愠的嗓音才响起。“进来。”
她推开门,盈盈走进病房,目光从他阴沈紧绷的脸庞,看到他打上石膏、高吊著的右腿。
她惊愕地抽气,急奔到他面前。“你的腿受伤了?”为什么爸爸没事先告诉她?“怎样?还好吗?”
他不说话,默默瞪著她。
他还在生气吗?她尴尬地扯唇。也对,若不是那天她离家出走,他急著出门找她,也不会发生车祸。
“对不起。”她喃喃道歉。“害你受伤,是我不好。”
他仍然不吭声,浓眉紧锁。
她咬了咬牙。“但我还是觉得我的决定并没错,我们是该好好想想是不是离婚比较好——”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蓦地打断她。
她一愣,迎向他不耐的俊容,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某个莫名其妙闯进来的不速之客,好陌生。
而他下一句问话,更令她惊骇——
“你是谁?”
“什么?!”她震撼,整个人怔在原地。“泰诚,你问这话什么意思?我是谁你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就是不认识。”他抿唇。“你到底是谁?”
“我是……”她惊愕得几乎找不到说话的声音。“我是婉如啊,苏婉如。”
“苏婉如?”他垂眸,似在思索这名字,半晌,才再度望向她。“你是苏教授的女儿?”
“我当然是!”她眯起眼,有些生气了。他在惩罚她吗?为何跟她玩这种把戏?“你干么装作不认识我?”
“我们见过?”他反倒更摆出疑惑的表情,想了想。“对了,上次我们去老师家,你有出来跟大家打招呼。”
什么跟什么啊?婉如恼了。什么上回去老师家?他干么一副他们很不熟的口气?
“荆泰诚,你在整我吗?”
“我整你?”他目光一闪。“我为什么要整你?”
“那你干么装成一副我们很不熟的样子?”她懊恼。
“我们很熟吗?”他伶俐地反问。“你这女人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我们只见过一次面,我有必要对你印象深刻吗?”
“嗄?”他们只见过一次面?这种漫天大谎他也扯得出来?他拿她当笨蛋耍吗?“荆泰诚,我知道你气我一直跟你闹离婚,但你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捉弄我吧?我们都结婚三年了!你好意思说我们只见过一次面?”
“我们结婚三年了?”冷漠与不耐急速从他脸庞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清清楚楚的震惊。“我跟你结婚?”
“没错!”
“开什么玩笑?”
“开玩笑?谁跟你开玩笑啊?”天哪,她好想扁他。“我是你老婆,荆泰诚,你想骂什么就痛快点说,不要假装不认识我!”
他复杂地望她,良久,良久,久到几乎逼她抓狂,然后,才哑声抛下一句——
“我是不认识你。”他顿了顿。“因为我失去部分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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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我不懂,泰诚怎么会失去记忆?”婉如抓著匆匆赶来医院的父亲,焦急地问。
案女俩在会客室相对而坐,讨论荆泰诚的病情。
“医生说是车祸的后遗症。”苏士允沉声解释。“泰诚撞车时,除了大腿骨折,头部也受到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
“脑震荡?”婉如咀嚼著这熟悉的名词。
“医生说,脑部是人体最精密的构造,他也不确定问题出在哪里,可能是有部分记忆神经受损了,总之泰诚失去了这几年的记忆。”
“这几年?是哪几年?”
“他以为自己还是二十岁的大学生。”
二十岁?大学生?怪不得他会以为他们只见过一次面了。婉如惊喘地抚住喉头。“爸,你的意思是,泰诚不记得跟我结婚了?”
“没错。”苏士允严肃地点头。“有关婚姻生活的记忆,他全忘了。”
婉如说不出话来,惊骇地瞪著父亲。
“不只忘了跟你结婚的事,他连这几年学的法学知识都忘光了,工作上的案子也不记得,暂时不能回到事务所工作。”
“他不能回去工作?”婉如呆然。“那该怎么办?”
“这就要靠你了,婉如。”苏士允语重心长地叮嘱女儿。“你是他老婆,是唯一能帮助他恢复正常的人。”
“我?”
“你该不会还坚持要离婚吧?”苏士允语气变得严厉。
“我……”婉如咬唇,心绪纷扰。她的确想离婚,但现在是泰诚人生最困难的时候,她能抛下他不管吗?
毕竟他们结婚三年,没有爱情,也有感情啊!
“可是,我帮得了他吗?”婉如喃喃自语,想起方才丈夫面对自己时,那陌生又厌烦的表情,她有些迟疑,有些害怕。
他会不会希望她离他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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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我远一点!”
荆泰诚手臂一横,甩开突如其来黏上身来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