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被他一连串的叨念伤得自尊受损。“你不就娶了我吗?”
他冷嗤。“幸好我们已经离婚了。”
什么嘛!
一念及此,梦珊收回思绪,抓起漱口杯,灌了一大口水在嘴里咕噜,然后泄愤似地吐出来。
真可恶,太可恶了!那男人,真懂得如何刺伤一个女人,幸亏她够硬气,不然早被他伤得体无完肤了。
只是当时她虽然能撑住不让他发现自己的受伤,现在独自面对镜中苍白的容颜,却觉得心好酸,眼眶不争气地刺痛。
她以为他搬回来是试图挽回什么,早知道他们只是继续伤害彼此,她绝不会同意跟他共住一个屋檐下。
好聚好散,不好吗?为什么要弄到彼此都恨透了对方,为什么要让他发现自己私底下不堪的一面?
她宁愿在他心里,她永远是跟他恋爱时的那个形象,甜美、可爱、难以捉模。
现实总是丑陋的,不是吗?
眼泪无声地坠落,梦珊低头洗脸,让水花冲去自己的脆弱,擦干脸,她用化妆品武装自己……
“梦珊!”关友和敲她房门。
她不理会,仔细用腮红修饰苍白的脸颊。
“梦珊?”他的语气染上一丝焦急。
她仍然不理他。
他终于顾不得绅士风度,自行开门冲进她房里,左右张望,见她原来坐在化妆台前,松了一口气,却也懊恼地拧眉。
“我刚刚叫你,你干么不应?”
“有什么好应的?”她淡淡冷哼。
“至少让我知道你还活着!”他瞪她。“我看上班时间快到了,你却一点动静也没有,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
“现在你看到啦,我好得很。”
他紧盯她,不说话。
看什么看?她蹙眉。“你可以出去了吧?”
“你脸色好像不太好?”他没理会她的逐客令,迳自探问。
还看得出来?梦珊郁闷地瞪着镜子。她明明已经努力修饰脸色了啊!“不用你管。”
“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他追问。
“就说了不用你管!”她不耐地回应,站起身,拿起皮包。“我要去上班了。”
“等等!”经过他身边时,他伸手拽住她。“你不吃早餐?”
“不吃了,来不及。”说着,她甩开他的手,往大门口走去。
他跟在后头,审视她的背影——是他的错觉吗?怎么觉得她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
前几天她起码早上还会泡杯牛女乃,吃几片饼干,今天却什么都不吃,撑得住吗?
“喂,路上买点什么吃吧。”他忍不住叮咛。早餐可是一天活力的泉源,不是吗?当初两人交往时,她会带他去吃那么好吃的清粥小菜,怎么自己却是这么随随便便就打发?
看她背影又晃了一下,他心一扯,提起公文包追上去。
“梦珊,你听见我的话没?”
“听到了啦!”她不耐烦地回头。“你这人怎么这么唠叨啊?”
“我是为你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他不悦。
“不是说了,各过各的生活吗?你管我那么多干么?”
又来了!每回两人一起争执,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提醒他这一点——没错,他知道这是她答应跟他“同居”的条件,但也不必每次都拿这个来“刺”他吧?
她就那么急着跟他划清界限?就那么不希望跟他再有牵扯?
必友和沈下脸,神情紧绷。“我送你去公司。”
“你送我?”她讶然回眸。
“对。”她今天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他不放心她一个人去。
“你干么送我?我可以坐捷运去,很方便。”
“现在这种时间,挤捷运你很开心吗?”他没好气地瞪她。
“开不开心不用你管,反正我们——”
又要说那句不中听的话了吗?
必友和抢先一步打断她。“我说我送你。”他刻意冷淡地撂话。“你忘了吗?今天我刚好也要去你公司开会。”
“开会?”她愣了愣。
“今天早上十点,我们有约。你忘了吗?”
她想起来了,他们今天的确有约。“不过你不是把这个案子交给吕文芳负责了吗?干么亲自来?”
“今天要讨论的内容比较重要,所以我一定得到。”事实上他不到也可以,只是他不想承认。“别再废话了,既然我们要去同一个地方,你就让我顺路送一程会怎样?”
“可是我们是约十点耶,现在还早,你不需要先进公司一趟吗?”
“我不想浪费那种时间。”他咬牙。“你到底让不让我送?余梦珊。”为什么明明是想对她好,却搞得好像他在当坏人?
“那……好吧。”她答应得很不情愿。
他眼角抽搐,忍住气,接她上了自己的车。经过一家早餐店时,他停下来,买了一份三明治跟一杯女乃茶,不由分说地递给她。
“快吃。”他命令。
“现在?”她愕然。
“不然你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肚子不饿吗?”是有点饿。“不过你不是很宝贝这辆爱车吗?我在里头吃东西,万一弄脏了车子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会替我担心这么多了?”他紧抿下颔,直视车窗前方。他甘愿被她弄脏车厢,行了吧?“快吃!”
梦珊无语,默默打量身旁男人阴郁的侧脸。他亲自买给她的早餐热热的,烘暖她的手,也烘暖她的心。
他应该是关心她的吧?
如果不在乎她,不会坚持开车送她上班,也不会特意停下来为她买早餐。
虽然他表达的方式很迂回,但她仍是感受到了他的嘴硬心软,很不直率的体贴。
梦珊咬着吸管,喝女乃茶,感觉眼眸又再度朦胧。
她今天是怎么了?好像特别多愁善感。
都怪身边这男人,是他令她一颗心上上下下,忽喜忽忧,她最深刻的情绪,全由他牵引。
唉,她究竟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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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会一向是件烦人事,尤其开的还是有关数字的会议。
梦珊真的很佩服这些对数字斤斤计较的会计人,虽然她自己也是学财务出身的,工作也跟数字月兑不了关系,但不必精确至此、细微至此,逐条检阅,连小数点也不放过。
她实在没这种耐心,尤其在这场冗长的会议已经开了将近三个小时,她连午餐都没能有空吃的时候。
“关会计师,我们可以到此为止吗?我想我们今天已经开够了。”
必友和不理她,仍是专注于比对报告的枝微末节。
梦珊只觉自己濒临抓狂。“关会计师——”
他蓦地举起一只手,阻止她继续抱怨。“余小姐。”
“什么事?”
“你给我们的这些数字,好像是错的。”他冷静地指出。
她瞪他一眼,没好气地将报告抓过来看。“哪里错了?”
“这页,还有这页,事实上这整张表都有问题,我想你可能是抓到去年的数字了。”
“什么?”她定睛一瞧,抓过手上的文件来比对,脸色顿时刷白。
这些数字……真的是去年的,她怎么会犯这种初级的错误?
梦珊一颗心直往下沈,冷汗直流,忽地想起之前吕文芳找她要资料时,她正忙着赶给财务副总裁一份报告,随手便抓了档案E-mail出去,忘了再确认。
“抱歉。”她颤着嗓音认错。“我马上补给你们正确的资料——”
“来不及了!”吕文芳尖锐地插嘴。“你知道现在重做这张表,后面的分析整个要改吗?”
“我很抱歉——”
“道歉有用的话,这世界就太平了!”吕文芳嘲讽地冷哼。
梦珊懊恼地蹙眉,明知吕文芳是逮到机会针对自己,却无可反驳,因为这件事确实是她的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