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那时候不肯听我解释?你以为自己是谁?跩得二五八万的,还跟我凶!”她还是生气,怨恼地又推开他的手。
“对不起啦,真的对不起。”他口拙地不知该怎么安抚她好,只能一再道歉。“哪,这花是送给妳的……”
“谁要你的花?笨蛋!”她看都不看一眼,忿忿然地站起来,转身就走。
“夜雪、夜雪!”他忙抱起花,狼狈地在后头追。“妳听我说,我真的知道错了,妳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什么?你是堂堂总经理,我只是一个碍手碍脚的小秘书,你还嫌我烦不是吗?”她走得飞快。
“不是的,我不是那意思。哎,我那天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说出那种没天良的话,妳别生气,好不好?夜雪,再给我一次机会。”
“给你什么机会?再回去当你的秘书,替你做牛做马吗?”夜雪猛然定住步履,转身怒斥他。“我已经决定了,我这次回台湾后就会忘了你,我的未来不会有你,你懂吗?你已经从我的人生被除名了!”
什么?除名?!
袁星朗惊得神情呆滞,双腿发软,差点没当场彬下去。
“夜雪,妳先别急着把我给除名,先听我解释。”他又把花搁在地上,很没骨气地拉着她衣袖,死缠着她不放。“那天是我错了,我不该误会妳,更不该接受妳辞职,我怎么样都应该留下妳的,不该让妳离开我。”
“怎么?你终于发现我还是很好用的?夜雪冷嗤。“是不是接我的秘书让你很不满意,所以你才想要我回公司?哈,你给我看着,好好读我的唇:你、少、作、梦!”凌厉的四个字宛如闪电当头劈落。
袁星朗焦急地眼冒金星。“妳真的不肯回来我身边吗?”他问话的口气好像世界未日来临。
“回去干么?你自己也说了,我在你身边只会给你压力而已。”她说得好无情。
他却只能苦笑。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海风吹来,拂动她轻盈的薄纱裙襬,她挺直地站着,像女神似的高傲睥睨,天色渐暗,她迷蒙的眼像黑夜的星子,一闪一闪的,闪得他一颗心好彷徨。
他低下头,很黯然很认真地坦白。“我之所以会感觉压力,也是因为太在乎妳的缘故。”
“什么?”她呆了呆。
“妳大概不晓得吧?夜雪。”他语气苦涩。“其实在妳面前,我常常觉得自己像个小学生。”
“小学生?”什么意思?她迷惑地蹙眉。
袁星朗尴尬地别过头。
“我每次做决定前,都会忍不住想,如果是妳会怎么想,妳会高兴吗?还是会觉得我这么做很冷血?妳会不会赞同我的作法?只要我觉得妳可能会露出不赞成的眼神,我就会好心慌,好怕妳会责备我。”他顿了顿,俊唇自嘲一扯。“收购日本公司的事也是这样,因为对方不肯配合,我只好改用强硬的手段,却不敢告诉妳,因为我知道妳一定会不开心,而我好怕妳用那种眼神看我。”
夜雪惊怔,没想到他心里原来存着这样的心思。
“在妳面前,我不敢太坏,我想要变得更好,就像小学生急着讨好老师一样,我也很想……讨好妳。”
他想讨好她?
夜雪胸口暖融融,愤怒、懊恼、哀伤,所有这些复杂的负面情绪都淡去了,胸臆里,涌起的是难以形容的甜蜜与怜惜。
“所以我才会说妳让我觉得压力很大,不是因为讨厌妳,更不是因为妳很烦,是我自己,太在意妳对我的看法。”他转过头,歉疚地凝视她。“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的。”
她含着眼泪,温柔地微笑。
他震颤地看着她,胸口不争气地拧在一块儿。
“我跟小璇分手了,夜雪。”
她惊愕。“为什么?”
“因为我忽然明白,我虽然喜欢她,却不是爱她。”他幽幽说道。“我不会为了她,想让自己变得更好,她对我的看法,我其实不是很在乎。”
“这意思是--”她恍惚地望着他,心跳默默地加速。
“我只把她当朋友。”他说。
“是……这样吗?”她不敢相信,这消息对她而言好得简直像作梦一样。
“跟她分手,我一点也不觉得难过,就跟我前几任女朋友一样。”
“因为你已经被甩习惯了?”她柔柔地嘲笑他。
他一震,蓦地不敢看她过分温婉的眼神,那眼神,看得他脸孔发热,心发慌。
他忽然放开她,侧过身去,拳头握了又放,放了又握,全身肌肉很紧张地僵硬着。
“你怎么了?”她察觉他神情不对劲。“不舒服吗?”
“我有……我有话想跟妳说,夜雪。”他的嗓音,紧得好像从细细的喉管间逼出来。
“这句话,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说了,可是一直不敢,因为我很怕……被谁甩我都无所谓,可是如果是妳……唉,我真没用,妳一定觉得我不像个男人--”他悬疑地顿住。
夜雪呼吸短促,被他断断绩续的话也搞得神经兮兮起来。“你到底想说什么?星朗,你……你别吓我。”
入夜了,海潮翻滚着规律的涛声,两人心不在焉地听着,思绪各自起伏。
片刻,他终于转过头,很无助很可怜地望向她--
“我可以追妳吗?”
海风调皮地溜过,月娘娇羞地躲在云后,星子趴在夜绒上,眨着眼,兴致盎然地偷窥沙滩上一对相依相偎的有情人。
岸边海浪翻滚,夜雪聆听着海涛,樱唇不由自主地,弯着甜蜜微笑。
这一刻,她好幸福,幸福得忍不住一直痴痴地笑。
她闭上眼,想起之前当地听见袁星朗那样问她时,一时激动难抑,竟再次大哭了起来,又把他惊了个手足无措。
整个晚上,她就这样一下哭、一下笑,把他整得团团转,没一刻能松懈下紧绷的神经。
用过晚餐后,她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于是他们又回到这沙滩上,并肩躺着看星星。
“妳还记得吗?夜雪。”袁星朗忽地开口问她。“很久以前,我们也曾像这样一起躺着看星星。”
“嗯。”她轻轻点头。“那次是在山上,这次在海边。”
“我还说过,等妳三十岁生日,我们再去看一次星星。”
“我可还没三十岁喔。”她偏过头,很不以为然地强调。“还有很久很久呢!”
“哈,我又不小心触碰到女性的禁忌了吗?”他呵呵笑,也转过俊脸。
她正瞅着他,明眸闪着光,樱唇噘着,很娇气很妩媚的,自然流露风情万种。
他一时呆了,脸庞蓦地发热,吶吶地说不出话来。
“怎么啦?”发现他目光变得怪异,夜雪脸颊也不自觉地泛红,她拨了拨秀发,掩饰自己些微紧张的情绪。
“夜雪。”他低声唤她,沙哑的嗓音勾惹她心跳加速。
“干么?”
“我刚刚问妳的问题……妳还没回答我。”他很困难似的从喉间挤出嗓音。
“什么问题?”
“就是我之前在这里问妳的问题啊。妳那时候听了……唉,还哭了呢。”他伤脑筋地一叹。
哭了?他是指他问她可不可以追她那句话吗?
夜雪愕然,继而大发娇瞋。“你无聊啊?那有什么好回答的!”
又不是求婚,要追就追,难道还要她点头说Yes吗?
“可是--”
可是他好像觉得她的回答很重要,傻傻地、祈求似的望着她。
她蓦地别过头,不敢看他。
“夜雪,妳……不答应吗?”
听出他语气的紧张,她心弦一扯,胸臆涨满柔情蜜意。“你先说,为什么到现在才问我?”她轻轻地、很小声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