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昱鸿握紧拳,赧然。
“这个年轻人,”黎万里拍了拍一直默不作声的年轻男子。“家世不输给我们黎家,跟我们算是门当户对,人品也很好,有教养,又有才气,前途不可限量。你告诉我,你哪一点比得上他?”
“爸!”初蕾在一旁震惊地想插嘴。
黎万里翻起手掌,不许她发言,锐利的鹰眸直盯着程昱鸿。
程昱鸿垂首,指尖掐入掌心。
“你倒是说说看啊,我凭什么放过这么好的年轻人,把女儿交给你?你有哪一点比他好吗?”
“我……没一点比得上。”沈默许久,程昱鸿总算抬起眸,望着黎万里涩涩说道:“喜福刚刚才度过财务危机,又卖掉一家最赚钱的饭店,今年帐上的盈余恐怕会很难看。我们程家的财力比起黎家,差了十万八千里,就算我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能有伯父的成就。”他顿了顿,眼色更黯淡。“我的人品也不算好,不论我有什么理由,我都不该欺骗初蕾,我真的很对不起她。”
“别再说了,昱鸿。”初蕾心疼地想阻止,她眼神朦胧,不舍地看着程昱鸿苍白的脸色。
“让他说!”黎万里冷哼。“我倒要听听,这小子明知配不上妳,为什么还敢这么厚脸皮纠缠着妳不放。”
“我知道在伯父眼底,我完全不及格,没资格追求初蕾。”程昱鸿哑声低语。
“可是我……真的放不了手。”
“为什么?”
“因为我爱初蕾。我真的很爱很爱她,我想象不到没有她的生活,如果我这辈子注定要失去她,我甚至想不到为什么我还要活下去,我……”他顿了顿,眼眶不争气地泛红。“所以我无论怎样也不能放手。就算伯父觉得我很厚脸皮,就算初蕾也觉得很烦,我也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来争取她。我非这么做不可,我不能不这么做,因为如果不这么做,我--”他吸口气,没再说下去。
但在座的人都已经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对初蕾的爱,他的慌张与恐惧,谁都看得很清楚。
“我没一点及格,我现在有的,只有……爱而已。我所能做的,就是认真去爱她。”他伤痛地望向初蕾。“对不起,我真没用。”
“不要这么说,你别……这么说。”初蕾含泪凝视他,摀着唇,挡住靶动的呜咽。
“你听到没?老爸。”那个黎万里赞赏不已的年轻人忽然对他眨眨眼,笑道:“这就叫爱的力量啊。”
老爸?程昱鸿震惊地晕眩。是他发烧烧糊了脑子,听错了吗?
“说几句爱就想追我女儿,哼!门儿都没有!”黎万里还是摆出很不屑的脸色。
“爸、哥,你们俩玩够了没?”初蕾翻白眼,娇声抗议。
扮?程昱鸿瞪大眼,感觉头更晕了。
“这个人是我二哥黎明淳啦,才不是什么相亲对象。”知他茫然,初蕾急忙解释。“我今天也是莫名其妙被抓来这里,都不晓得他们安排了这么一出戏要整你。”
“唉,说什么整呢?”黎明淳喊冤。“我们也是为妳好啊,小妹。”
“哼,要不是翼恩说要考验考验这小子,我才懒得来这儿浪费时间呢。”黎万里也在一边装委屈。
“是大哥的主意?”初蕾惊讶。
“没错,是我的主意。”黎翼恩不知从何处现身,脸上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
“昨天这家伙在妳病房外守了好几个小时,我看他明明很担心妳,却呆头呆脑的,一声都不敢吭,我实在看不下去,才想给他一个机会。”
“所以你就安排了今天这场戏试探他的心意?”
黎翼恩点头,闪闪发光的星眸转向还傻愣愣的程昱鸿。“你算是过关了。从今天起,你就『留校察看』吧。”
留校察看?程昱鸿昏然望他,彷佛还没搞懂怎么回事。
“你倒是说句话啊!”黎翼恩又好气又好笑。
回答他的,是一记咚然声响,程昱鸿整个人往前一趴,终于不支倒地。
朦朦胧胧之间,程昱鸿感觉自己被黎家两兄弟合力抬进一间休息室,初蕾则忙着张罗茶水和退烧药,一面抱怨父亲方才不该让他罚站那么久,又自责自己太粗心,竞没注意到他正发烧。
他为自己造成的骚动感到歉疚,对初蕾毫不掩饰的关怀却又感动不已,昏迷之际,还恍惚微笑着。
待他好不容易捉回意识,已是半小时后,他发现自己正舒服地躺在一张柔软的沙发上,头颅则枕着更加柔软的东西--初蕾的大腿。
他顿时不知所措,不安地挪动身子。“我没压痛妳吧?”
初蕾按住他,不让他起身。“你发烧呢,不要乱动。”她好温柔、好心疼地望着他。“你怎样?想喝水吗?”
他愣愣地点头。
她微笑,端起搁在一旁茶几的水杯,玉手稍稍撑起他的头,喂他喝水。
温热的液体润了他的喉,更暖了他的心,他痴痴望着初蕾,能躺在她腿上,得她如此体贴的照拂,他幸福到几乎飞上天。
“你真傻,你一定从昨天就觉得不舒服了吧?为什么瞒着我不说?”她抚模他脸庞。“我居然还让你替我跑腿买东西吃,早知道我--”
“我没事的,初蕾。”他安慰她。
“你老说没事没事,明明都烧到快三十九度了啊。”她轻声责备他。“你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知不知道我有多心疼?”
他噤声,不敢辩解。
“你真讨厌。”他默默听训的模样反倒令她更心软,幽幽叹息,粉颊贴上他发烫的脸。“明明是个大男人了,还老让人担心!”
“对不起。”他乖乖道歉,口气活像个小学生。
她不禁噗哧一笑,眉飞色舞地看着他。“你啊--”星亮的眸,慢慢变得迷蒙,汪汪得像能挤出水来。
他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初蕾,刚刚妳大哥说『留校察看』的意思,是说他们愿意给我一次机会吗?”
她甜甜地微笑,点头。
“真的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道。“我真的可以重新追求妳?”
“嗯。”她垂下眼,好轻好轻地说道:“虽然他们现在还是对你抱着怀疑的态度,不过以后我们应该可以常见面了,爸说他会好好再观察你。”
“Yes!”程昱鸿忍不住欢呼,挥动拳头为自己加油打气。“妳放心,初蕾,我一定会奋发向上,不会令妳失望的。”
她浓情蜜意地凝睇他。“你啊,我反倒希望你不要奋斗得太过火,要是弄坏了身体,我会心痛的。”
“不会的。”他傻呵呵地笑。
“你要记住,你就快是人家的爸爸了,要懂得保重自己啊。”她劝告他,脸颊粉红粉红的,有些羞涩。
“对喔,我就快当爸爸了。”他欣喜若狂,挣扎地要抬起头。“让我听听,是不是可以听到宝宝的心跳?”耳朵侧转,小心翼翼地贴上她温软的月复部。
“你别发神经了!要超音波才能听见啦。”她娇瞋。
他却死赖着非要贴着她不可,她脸发烧,正想推开他,忽地,一阵异样的感觉如羽毛,轻轻搔过她月复部。
她惊愕地僵住身子。“你感觉到没?”
“感觉什么?”他疑惑地抬眸。
“宝宝在动!”她激动地拽住他的手。“他在我肚子里动了!”
“真的?”他又喜又急。“在哪里?我没看到啊!”
“在这里。”她抓着他的手抚上自己月复部。“感觉到没?他好像滚到这边来了。”
宾?像球那样吗?
程昱鸿瞪大眼,绷紧全身神经仔细感觉,片刻,也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他竟好像真的感觉到了,那细微的、柔弱的胎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