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小姐,很高兴认识你,希望以后我们能做好邻居。”
“哎,我也希望。”最好永远只当“邻居”。
她颓然垂首,推门进屋。
汪蓝还是汪蓝,虽然在新邻居、也很可能是塔罗大师所预言的真命天子面前大大出糗,她仍是片刻间将一切抛到九霄云外,一夜好眠到天明,像平常一样准时起床,梳洗换装,精神奕奕地出门慢跑去。
清风舒爽,鸟语花香,天空微蓝,金色朝阳暖暖洒落道路。
汪蓝规律地呼吸,新鲜空气醒了她的脑,活了她的身。
这种感觉太棒了!她眯起眸,想像她体内的细胞正忙碌地进行新陈代谢……
“嗨!”爽朗的招呼自身后飘来。
“嗨!”她笑著回头。“嗨?!”笑容僵凝,明眸圆瞠。
“干么这么惊讶的样子?你不认得我了吗?”黎明淳甩甩略湿的发绺,同样一身慢跑打扮。“我是你的新邻居啊!”
“你、你、你你你——”她止步,惊愕地指著他。“你怎么会认出我的?”
“很简单啊,认你的背影。”他跟著停下来,在原地空跑。
背影?他光看背影就认出她?亏她昨天还忙著遮自己的脸。
“不过现在仔细一看,我们以前好像见过。”黎明淳打量她娇颜,眼睛一亮。“对了,那天的婚宴,你是那个女科学家!”
的确是。她抿唇,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好巧!没想到你居然就住在隔壁。”黎明淳赞叹。“该说是命运吗?真的好巧啊!”
“什么命运?只能说是机率很低的『偶然』而已。”汪蓝忙不迭为两人的重逢下定义。
“偶然跟命运有什么不同吗?”
“当然不一样!命运这字眼听起来就好像……就好像……”
“命中注定?逃也逃不过,躲也躲不开?”黎明淳好整以暇地提供她形容词彙。
“没错!”她悻悻然。
他微笑。“我还是比较喜欢『命运』这个词,有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神秘?”她几乎惊跳。“这一点也不神秘!”
“看来某些特定的词很令你感冒呢。”黎明淳呵呵笑。“我该不会无意间挑衅了你身为科学家的信念吧?”
“别叫我『科学家』!”她蹙眉。“我只是个研究员。”
他耸耸肩。“对我而言,都像另一个世界的人。”长腿迈开,继续慢跑。
汪蓝瞪著他极富韵律感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记得跟上。
另一个世界?他的意思该不会是暗示他对她毫无兴趣吧?
“你是做哪一行的?”她问。
星眸斜睨。“你有兴趣?”
寒毛顿时竖立。不不不,她才没兴趣,一点也没有!
“你不想说也无所谓。”她故做淡然地耸耸肩。“反正我们只是『邻居』。”刻意加重关键字眼。
他仿佛很为她阴郁的口气感到奇怪,剑眉一扬,却是默然不语。
还真不说?汪蓝胸窝一闷。他果然不想跟她进一步来往吗?
不想深交就算了!她高傲地甩甩束成马尾的长发,加快跑步的韵律。
他紧随在后。
她清楚地听见他节奏有致的呼吸声,一声一声,翻搅她平静的心湖。
可恶!他一个大男人,又长手长脚的,干么不直接超越她算了?一直亦步亦趋做啥?
她心烦气躁地扬声:“你怎么会想要买下那间房子的?”
“我不是买,只是租。”
“你没听说过那间屋子不吉利吗?”
“我听说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租?”她近乎不悦地回眸。
“因为租金比一般行价便宜很多啊,而且空间大,环境又幽静,很符合我的需求。”他笑著回应。
她蹙眉。“一个人住两层楼的别墅你不觉得太浪费吗?”
“你怎么知道我一个人住?”他似笑非笑地望她。
“嗄?”她一愣。“你不是吗?”难道他已经结婚,有老婆小孩了?太好了!她脸庞一亮。
只可惜他马上当头浇下冷水。“我是一个人。”
“喔。”她脸色一黯。
黎明淳兴味地注视她变化多端的表情,仿佛觉得她的反应很有趣。
看什么看?她白他一眼。“既然如此,你干么要租这么大的房子?”
“你不也是一个人住吗?”他不答反问。
“你怎么知道?”她狐疑。
“仲介公司的人告诉我的。”他淡然回道。“他说隔壁本来住了一家三口,最近两个老的好像移民了,只留下一个女儿。”
“我爸妈没有移民,只是去环游世界而已。”她反驳。“这是他们年轻时候许下的心愿,一直到今年才成行。”
“原来如此。”他意会地点头,星眸闪闪发光。
她恍然察觉自己多说了几句不必要的解释,忽地懊恼。
真糟,他可千万不要误会她对他有兴趣啊。她只想和他当邻居而已,完全没意思去实现那个塔罗大师的预言,绝不能让预言成真……
“不知道伯父伯母现在在哪里?两个老人退休后去环游世界,这事听起来很浪漫呢。”
浪漫?汪蓝心一跳。“只是完成一个心愿而已,跟浪漫无关。”她杀风景地道。“他们是坐丽星邮轮出发的,现在应该在阿拉斯加吧。”
“阿拉斯加,嗯,好地方,有机会我也想去那片冰天雪地瞧瞧。”黎明淳微笑沈吟。“不知道汪伯父——”
“他不姓汪。”汪蓝打断他。
“嗄?”他眨眼。
“我爸姓蓝,我妈才姓汪。”
“咦?”他愕然。“这么说你的名字是分别拿你父母的姓取的?”
“不错。”
“所以你跟的是母姓?”他好讶异。“一般人都是跟父姓的啊。”
“我老爸老妈才不是一般人。”她白他一眼。“而且蓝汪很难听。”
“难听?”黎明淳扬眉,想了想,莞尔一笑。“也对,叫汪蓝的话,小名可以喊你『蓝蓝』,听起来很可爱,要是反过来,变成『汪汪』就好笑了。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
有那么好笑吗?汪蓝眯起眼,樱唇微嘟。
见她这表情,黎明淳眼底闪过异光,知道她不高兴,他收住笑声,却收不住嘴角硬要浮现的笑意,只能很努力地咳两声,假装若无其事。
“你终於笑够啦?”汪蓝横睨他。
他但笑不语,转过头,忽然发现路边有一摊卖点心的小铺,浓甜的香味阵阵飘来。
“是红豆饼!”他兴奋地扬声喊。
汪蓝惊愕地望著他宛如火箭冲云霄般迅捷往点心摊奔过去的身影,他看来很开心的模样,这么爱吃红豆饼吗?
只见他自运动裤里掏出一张纸钞,一口气跟老板买了半打,然后迫不及待取出一个,送到嘴里品尝。
热呼呼的红豆馅在他嘴里化开,他大赞好吃。
“真棒!太好吃了。”嘴里还嚼著呢,手已经往纸袋里搜出第二个了。
她不可思议地瞪著他。
很少看见男人这么爱吃红豆饼的,他算是让她见识了。“你喜欢吃这个?”她半讽刺地问。
“所有的点心我都喜欢。”他毫不害臊地回答。
“包括巧克力?”
“尤其是巧克力。”他微微笑。
不知怎地,汪蓝总觉得他嘴角牵扯的弧度看来有点邪佞,她脸颊微热,忽然联想起那天他是怎么舌忝吻著她手指上的巧克力残屑。
她怔怔地看著他吃红豆饼。
“怎么?你也想吃?”他误解了她迷惘的眼神。
“嗄?”她一愣。
“想吃就去买啊!很便宜的。”
“我没带钱。”
“这样啊,那真可惜。”他漫不经心地耸耸肩,继续享受美味。
这漠然的反应令汪蓝瞠目。就这样?他不请她吃一个?一般人都会这么做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