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我还要跟你说说小雅。”
说她?什么意思?
温雅竖起耳朵,扶着转角墙面偷偷探头张望。她看见两个男人站在门前对立,严非凡双手冷傲地环抱胸前,而裴逸航笑笑的,姿态谦和。
“……你想说什么?”
“我想告诉你,真正的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什么意思?”严非凡问。
对啊,什么意思?温雅同样不解。
“你那天说得没错,小雅跟你想象中的确实不太一样。她四岁就开始练柔道,十五岁就拿到全国大赛的冠军,如果不是她拚命推托,说不定大一那年还有机会代表台湾参加奥运。她不是一个文雅秀气的女人,她有点小脾气,不高兴的时候说话也挺呛的,她那些师弟、师妹个个都尊敬她,当然你要说他们是『敬畏』她也可以--总之,她绝对是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裴逸航一连串说道。
温雅僵着身子听,愈听愈冒火,十指用力掐握,在掌心上印出十道月牙印。
可恶!这男人难不成是专程跑来非凡面前拆她的台吗?
这样直白地批评她,他究竟想怎样?
“……你特地来这里,该不会就是要告诉我她柔道有多强吧?”显然严非凡也有同样的疑问。
“当然不是。”裴逸航笑说:“她柔道功夫有多强,我相信那天晚上你已经亲自见识到了,我真正要说的,是你不知道的事。”
“什么事?”
老天!他还想说什么?还要怎样作践她才甘心?温雅咬牙切齿,有股冲动想马上冲上前去痛扁他一顿。
裴逸航却丝毫没感受到迫在眉睫的危机,慢条斯理地继续。“你应该猜得到,一般小女生都很喜欢玩扮家家酒吧?我们小时候也常玩,小雅就跟她现在的工作一样,总是扮演那个策划一切的人。小时候每个女生都想当新娘,每个女生也都轮流当过,只有她,永远轮不到。你知道她其实也很想当新娘吗?”
温雅呼吸一颤。
“你知道小雅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吗?就是她也能像其它女人一样,甜甜蜜蜜谈恋爱,快快乐乐当新娘--她老是为人作嫁,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哪一天才能得偿所愿。所以那时候你开口说要跟她交往时,她好高兴,真的很开心。”裴逸航充满感情地说。
严非凡默默听。
“她不是故意要骗你的,她只是怕你知道了真相会不喜欢她。从小到大,她没机会谈恋爱,并不是没有人喜欢她,而是他们每次一知道她是柔道高手,便一个个都却步了。你应该了解,我们男人通常不喜欢女人比我们强,讨厌女人太悍,最好她是又温柔又体贴,又乖巧又听话,还会做一手好菜,把我们喂得饱饱的,宠上了天--我们要的,就是这种女人。可是小雅不是。”裴逸航顿了顿,忽问:“你吃过她做的菜吗?”
严非凡点头。
“你知道她本来根本不进厨房的吗?”
“真的?”严非凡吃惊。
“她根本不会做菜,是为了讨好你,才拚命学的。”裴逸航低声说:“你没发现最近她手指常割伤吗?那都是在厨房弄出来的。她为了做饭给你吃,每天下了班就往厨房钻,天天练习,就希望你说一句好吃--你觉得她做的菜好吃吗?”
“……嗯。”
“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她,其实很可爱吗?她可以为了你,拚命改变自己去做你想象中那个人。也许你会觉得这样很假,可她是因为喜欢你才这么做啊!”
“有时候我们对一个人说谎,不是因为心存恶意,而是因为太在乎他,所以才特别害怕他知道真相--你懂吗?”
温雅急急伸手掩唇,堵住差点冲出口的呜咽。
她怎么了?为什么忽然有种很想哭的感觉?为什么喉咙痒痒的、酸酸的,眼睛也水水的?
“……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严先生,别这样就拒绝她。”裴逸航为她说项。
而她,终于忍不住哭了,泪水一滴滴,热热地沿着颊畔滚落。
她层袖抹泪,要自己别这么不争气,可偏偏耳畔在听着裴逸航为她向严非凡求情时,一颗心好苦好疼。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为什么要这么帮忙她嘛!害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害她眼泪流不停。
“……她也许不像你想象中是那种温柔贤慧的传统女性,可是她也有她可爱的一面。”
讨厌,别再说了啦。别再招惹她的眼泪。
她悄悄擤了擤鼻子,不敢再听下去,扶着墙面,泪眼迷蒙地茫然往回走,搭了电梯后,她再也忍不住,抽抽噎噎哭出声。
她一声声地哭,眼泪一颗颗掉,心一阵阵悸动。
怎么办?她完了啦……
她捧着酸楚的心,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无可挽救的境地。
她再也不能逃避了。在听了裴逸航那段感性的谈话后,她发现自己再也无法对自己的心说谎。
她喜欢他,喜欢他,喜欢他!
原来从小到大,她一直偷偷喜欢着他。她以为自己很早就收回不切实际的感情了,以为自己可以把年幼时童稚的爱恋埋在心底,以为自己可以单纯把他当朋友看,但其实,还是不行。
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
她其实……一直好喜欢他啊……
整个晚上,温雅一直坐在沙发上呆想。
想着小时候扮家家酒时,他站在油桐花树下邀她扮新娘那一刻;想着后来,她天天隔着窗子看他弹琴;想着当他凭着创作才华出道唱歌后,她从屏幕上看他,忽然觉得他离自己好远。
她想,他不再是从小苞她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了,他有他的世界,她也必须开创自己的。
她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那淡淡攀上心头的落寞,以为她可以只把他当好朋友。
比一般朋友接近一点点、熟悉一点点,也亲密一点点的好朋友。
可是她其实不想只跟他当好朋友。
敝不得当他靠她很近的时候,她会觉得有点紧张,呼吸困难;怪不得那天酒会上,她看着他跟韩秀丽卿卿我我,会毫无理由地生气。
敝不得他跟她冷战时,她会那么害怕,手足无措,好象全世界的阳光一下子全散了,只留下一片黑暗。
原来是因为,她还是喜欢他!
那他呢?他也喜欢她吗?
他破坏她相亲,跟她吵架,急急忙忙来救她,为了她跟严非凡打架,之后又为她说情,是因为他当她是好朋友,还是也比好朋友多一些些?
从小到大,逸航总是对她那么好,从不曾拒绝过她任何无理的要求,而她却老是无理取闹,对他又凶又恰,一点也不好。
这样的她,值得他喜欢吗?但若不喜欢,为何要如此忍让她?
她想着,眼眸酸酸的,含着泪,偶尔落下来了,又赶忙擦去。
有时候想到甜蜜处,她又忍不住微笑,眼角还闪着泪光,唇畔便轻轻地逸出笑声。
一个晚上,温雅就这么又哭又笑,神经兮兮。
几个小时后,裴逸航终于回来了,他一进门,温雅立即绷紧全身肌肉,竖起每一根汗毛。
“妳还没睡啊?”见她呆坐沙发上,裴逸航讶问。
“对啊。我……我看电视!”她惊跳一下,随便抓个借口后,她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乱转频道。
“那我先去洗个澡。”
“喔,好。”她点头,一面偷觑他玉树临风的背影。
他真的好帅呢!身材挺拔匀称,赞!
而且胸膛的肌肉也练得恰到好处--她回忆之前坐在客厅看他着上身打扫那一幕,陶醉地发花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