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逸航蹙眉想,啜了一口咖啡,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这咖啡喝起来有些不是滋味。
深夜。
淡白的月光穿过翻飞的窗帘偷溜进屋内,在地板上淘气地嬉戏跳舞。
罢沐浴完的裴逸航打开冰箱,取出一罐麒麟生啤酒,拉开拉环时,电话铃声划破静寂的夜。
他接起电话。“喂。”
“喂喂,我的好女婿。最近好吗?”电话另一端,传来宏亮爽朗的声嗓。
是温雅的父亲!
裴逸航一惊,刚灌入口的啤酒差点喷出来,他连忙平顺呼吸。“温、温伯伯,晚安。”
“这么见外还叫我温伯伯?差不多该改口叫爸爸了吧。”温忠诚呵呵直笑。
爸爸?裴逸航眼角隐隐抽搐。
“怎么?不好意思叫?”温忠诚体贴地为他找借口。
“呃,温伯伯,我跟小雅还没打算这么快就举行婚礼……”
“对啊,我就是打电话来问你这件事的。你到底什么时候要娶我们家小雅进门?”
“这个嘛--”裴逸航苦着脸,有口难言。本来就是一场戏而已,怎么可能弄假成真?
“我跟你妈妈已经看好了,下半年有几个黄道吉日不错,你们俩找一天回桃园来一起商量吧。”
“什么?我老妈也知道了这件事?”裴逸航失声喊:“温伯伯,我不是说过这件事要暂时保密的吗?”
“你那么紧张干么?你妈妈又不是外人。”温忠诚微微不悦。“自己亲妈你还拿她当那些歌迷影迷看啊?她会大嘴巴到处去讲吗?”
裴逸航暗暗叫苦。
这下可好,连老妈都以为他跟温雅同居,不日就要成婚--唉,误会大了。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总不能一直这样拖下去吧?都老大不小了,也是该结婚的时候了。”
“可是温伯伯,你也知道我事业刚稳定,经纪公司不希望我这么早结婚,怕歌迷不高兴。”裴逸航祭出拖延战术。“我想可能还要再过两年……”
“什么?!还要再拖两年?”温忠诚发出发指的叫喊。“到时候我们家小雅都三十岁了!”
“真对不起。”
“你到底有没有诚意娶小雅?”温忠诚质问:“该不会让她陪你虚耗青春后你就一脚踢开她吧?”
被一脚踢开的人,恐怕是他吧。
裴逸航自嘲,轻咳两声。“不会的,温伯伯,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真的不会?”温忠诚狐疑地问。
“相信我。”裴逸航硬着头皮保证,明知道这样的承诺是推自己下地狱。
无须等待东窗事发的那一天,他现在就能预知自己悲惨的命运--不被温忠诚揍得鼻青脸肿才怪!
这位柔道界声名赫赫的耆老,可不是省油的灯啊。
“……好,既然你都这么保证了,我就相信你。谁教你这个女婿我是愈看愈满意呢?”温忠诚又是一阵朗笑。
裴逸航只能陪着干笑。
“对了,小雅呢?叫她过来接电话。”
“她……呃,她已经睡了。”
“睡啦?那就不吵她了。我说你啊,有空也带小雅回来吃饭。这丫头真是的自从搬去你那里,还没回来看过我呢!你别整天霸着我女儿,让她偶尔回来看看我这个孤单老人。”
霸着她的人,不是他啊!
裴逸航心底喊冤,表面却只能唯唯诺诺:“好,有空我们会回去的。”
喃喃应付几句后,他终于逮到机会挂断电话,紧绷的神经也才能舒缓放松。
瞥了一眼墙面时钟,已近午夜十二点。
居然比他这个行程满档的大明星还晚回来,可见这女人最近的社交生活有多丰富。
裴逸航蹙眉,几口喝完啤酒后,随手拿毛巾擦了擦半湿的发,在电子琴前坐下。
拨弄一会儿琴键,他想着一首打算灌录到新唱片里的曲子。他老觉得味道不对,想修改,却不知从何改起。
拾起铅笔,他搬动着曲谱上一根根豆芽,修长的手指偶尔滑过琴键,带出一串清亮音律。
时钟滴滴答答,在静夜里规律地敲着,扰乱他不安定的情绪。他烦躁起来,待抬头确认钟面上的长针施施然越过六时,忽地将铅笔用力往前一掷。
正当无辜的铅笔滚落地时,大门玄关处也传来细微声响。
很好,夜游的女神总算回来了!
秉着宝蓝色睡袍的身躯挺直站起,他双手环抱胸前,冷冷等着温雅进门。
只见她哼着歌,轻快地踢掉高跟鞋,踩着跳舞般的步伐旋进客厅。抬眸一见他,她立刻发出欢快的呼喊。
“逸航、逸航!”她摇动着双手,像蝴蝶拍翅似的翩然飞向他,直扑他怀里。“我好开心,太开心了!”
他板着脸。“现在几点了妳知道吗?”
“不知道啊。几点了?”
“十二点半了!”他低吼:“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还在外头晃荡,妳不晓得危险吗?”
“哎唷!才十二点多你紧张什么?”她挥挥手,要他别大惊小敝。“而且有人专车送我回来啊!不会危险的。”
“什么?妳让人送妳回来?”
“放心放心,我没跟他说我住几楼。”纤细的手指在他眼前摇晃。“我呢,很小心守秘密的,不会有人知道我跟你住在一起的。”她吃吃笑,脸颊一片胭脂红,水眸莹莹发亮,薄醺几分酒意。
他蹙眉。“妳喝酒了?”
“一点点。”她比了个“一咪咪”的手势。
“跟严非凡一起喝的吗?”
“不然还会有谁?”
“妳疯了!明明知道他对妳居心不良,还跟他喝酒喝到这么晚!”他严厉斥她。
“有什么关系嘛?他是我男朋友啊!”她灿笑响应。
他一窒,无语。
也对,她现在正跟那家伙交往中,男女朋友上Pub一起喝喝酒确实没什么。只是--
“这么晚了,妳不晓得我会担心吗?”他一把将她推落沙发,像哥哥教训妹妹似的发脾气。“万一他趁妳神智不清把妳带上宾馆怎么办?我怎么向温伯伯交代?”
“嗄?”她讶异地望着他横眉竖目的表情。“你是在担心我吗?逸航。”
“废话!我不是已经说了吗?”他没好气地白她一眼。
她好笑地望着他。“你不会忘了吧?我是柔道黑带耶,谁敢对我怎样?”
“就怕妳被男人甜言蜜语一骗,连自己练过柔道都忘了。”他讽刺,转身到厨房为她冲了一杯热茶。“喝一点,解解酒。”
“谢谢。”她乖乖接过,啜饮一口后,拿温热的茶杯暖手,一面抬头凝睇他,晶亮的眸盈满笑意。
他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干么这样看我?”
“说真的,逸航。”她把玩着茶杯,偏过头,好俏皮地扬起唇角。“你是不是怕我被严非凡拐上床啊?”
“哼。”他冷哼一声,算是响应。
她笑了,笑声如风铃般清脆,藕臂一抬,拉他坐下。
“你怕什么啊?我都二十八岁了,也该是月兑离处女身分的时候了。”
“……妳是认真的吗?”他阴郁地瞪着她。
“不行吗?”她扬眉,不明白他为何一脸不赞成。“别告诉我你是那种道貌岸然的假道学。你从来没跟女人上床过吗?”
“当然有!”
“什么嘛。”他干脆的响应令她有些不甘心,秀眉一蹙。“那你认为男人婚前性行为是潇洒,女人就是不检点喽?”
“我不是这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她追问。
什么意思?他也不明白,只是一想到她跟别的男人上床,心头就一把无名火在烧。
“我只是……希望妳小心一点。”他勉强道:“我可不希望到时妳怀孕了,温伯伯赖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