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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月儿圆 第25页

作者:绿淇

昨晚,她在黑暗的牢房中又急又惧又忧心,好不容易挨到月亮出来,靠着透进罕房中的微光,却看见摊在石床上的他血染衣襟、面如死灰……想到这儿,与他相握的手又紧了一紧。

“昨晚就是这样啊……”推想她一夜没睡,不知担了多少惊怕,他好想把她搂到怀里。“那两人后来怎样了?有没有再为难妳?”

“没有,那个少年不准他再对我动手,他们离开之后就没有再来过。”

“手臂痛吗?可有受伤?”脑中浮现她被贺连衣抓住手臂时强忍痛楚的神色。

“微肿而已。”察觉他手掌微颤,她补充道:“已经不痛了。”

他沉默了半晌,艰涩地问道:“为什么那时妳要开口呢?妳不开口的话,他也许就不会伤害妳了。”

“他下手那么重,我怕他打死你。”

也许是醒来一段时间,眼睛已习惯黑暗;也许是月儿愈来愈高,漏了一点光线进来。不知不觉间,他已能看清楚她的轮廓。

“唉……唉唉……”他又高兴又惭愧地猛叹气:“我不会死的啦。”

“你都已经被抓住了,还一直激怒他……你好笨!”她忍不住埋怨。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摇头。“我人虽然聪明灵巧反应快,但对江湖人这些心眼实在模不透啊!”

聪明灵巧……反应快?有吗?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听见铁链发出叮当声,石床上黑影晃动,他挣扎着想坐起,她连忙伸手相扶,只听他说道:

“妳也坐上来,不要坐在地上了。”

“咦?可是很窄……”

“我……我受伤了,会冷。”他厚颜撒谎。

听他这么说,她只好也坐上石床,让他挨着自己坐。

肩靠着肩,感觉他身体软软地靠着自己,她不由得皱起了眉:“你还冷吗?伤得很痛吗?”怎么他身子一点力气也没有?

“不冷,也不大痛了……”他嘘声回答,铁链在石床上一阵拖动。

身旁一暖,他的声音忽然来到她耳际:

“谢谢妳。”

被他紧紧搂抱住,她直觉要挣扎,又怕扯痛他伤处而不敢乱动。

“你、你……”她结结巴巴的“你”了半天,说不出完整的字句。

“唉……趁月光还没那么亮,让我就这样抱着妳一会儿吧……”他用力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觉得自己忽然软弱起来。

怕她受牵连而不敢还手,却被她用她的方式保护了。

“谢谢妳,真的很谢谢妳啊……”

“谢什么呢……”她面上撩起一片大火。

睡梦中,手臂感到一阵微疼。

月怜恍恍惚惚睁开眼,先映入眼中的是一片如霜的月色。

牢房里应该又冰冷又潮湿,但她背上靠着的却是一片温暖的胸膛。戴着铁铐的一双手自身后环绕着她。

“是我弄醒妳了?”

她点头,又摇了摇头,心口怦怦乱跳,盯着他正握住自己手臂的手。

“我只是想看看妳是否受了伤。”就着苍白的月光,她微肿的手臂上五道青色的指印令他怵目惊心。

“原来我一开始就弄错对象了……妳才是这浑小子的弱点啊。”

他轻轻将她衣袖拉回,放开了她的手臂。

“我发誓,”他抱紧她:“不会再有下次了,不会了。”

“没关系的。”他的态度不同平常,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看不见他的脸,哑哑的声音在耳边低语,莫名其妙让她眼眶发热。

“什么没关系……”他松开了手,轻按她手臂,咕哝道:“我光用看的就好痛。”

“你伤得比我重多了。”她一边缩手一边提醒他。

“小伤不打紧。”他声音带上恼怒:“我先是让妳伤了脚,又让妳伤了手臂,天下最没用的男人就是我了。”别说对朱袖无法交代,对自己的自尊也无法交代。

铁链一阵叮当,莫十五爬坐到她对面,定定盯着她,又道:

“妳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有类似的情况,妳不要开口、不要出头,保护好自己。”

她想了一下,目光移向他衣襟上已干的血渍,又看向他犹显苍白的脸庞。

想到他被贺连衣掐住时,那种连她也要窒息的感觉;想到在他昏迷的一天一夜之中,那种担心害怕的煎熬。

“不要。”

他瞪眼:“……不要?可是妳又不会……”

她不让他把话讲完:“我不可能看着你被打死。”

“妳别开口闭口死啊死的……”他叹气,早知道她性子倔强。“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打死,就算打得死,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

“哪里好?要死一起死。”她近乎赌气地迅速回嘴。

要、要死一起死啊……

莫十五听到自己脑中“嗡”地一响,整张脸红了起来。

“既然妳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得展现一点心意才行。”好高兴,好高兴!“嘿嘿,嘿嘿嘿嘿。”

“嘿什么?”看他脸红,她不知怎地也跟着脸热。

“我现在很想站起来跳舞。”他笑得好开心。

她无言,只是盯着他手脚上的镣铐,铁链的尽头牢牢固定在石墙里。

“妳在想什么?”他探头问道。

“我在想,我们现在要怎么办?”两道秀眉往中间靠拢。

“我已经想到了。”莫十五带着笑容下了石床,被炼条束缚住,他只能紧靠着石床坐到地上。

他向月怜招招手,她满月复疑问地在他身边坐下,却见他伸指在地上写起字来。

他嘴里说着不相千的话:“反正是逃不出去了,迟早是个死,我想做一些让我死而无憾的事。”

她随口回道:“什么事呢?”

他的手指在泥地上横竖撇捺,写出“隔壁有人”。

棒壁有人啊……她朝他颔首,表示明白他的意思。这是官府审犯常用的手法,让嫌犯同囚一室,而在隔壁派人窃听,捕捉嫌犯言谈间泄漏出的任何蛛丝马迹。

“我才第一次走江湖,落得这个下场,就这么完蛋,实在不甘心。”他口里一边说话,手指一边又写下三个字--“赌一赌”。

“是啊,你才十几岁呢。”她继续应和,也在地上写字--“怎么赌”。

“十八岁,我才十八岁……好多地方都没有去过……”他挨着她,两人头靠着头,他在地上写下“说话骗他过来”。

“嗯……我也是啊,真可惜。”她写下“我该如何”。

“还有啊,我不但还没成亲,也还没好好抱过心爱的姑娘。”他写下“顺着我说话即可”。

看了他写下的字,她点点头,把地上字迹全都抹掉。抬起头来,却看见他正朝着自己笑,白牙闪闪,眼神晶亮。

她月兑口问:“你笑什么……啊!”伸手掩口,面上阵阵红了起来。

罢才两人信口胡诌的对话,他最后……说了什么?

“我说,我还没好好抱过心爱的姑娘,也还没亲过她呢。”他自己也红了耳根,但脸上仍然带着笑,朝她伸出被炼条拖住的手,往她身边挨过去。“反正都要死了,妳让我抱一抱。亲一亲,好不好?让我死而无憾……”

从没见他如此无赖过,她又羞又急的站起身来,躲到墙角,骂道:“不……不要脸!说这什么疯话?”

他从耳朵红到颈根,看起来比她羞得还要厉害。但是他的笑脸、口吻都无赖得要命,还有那双紧盯着她的眼睛、那句“心爱的姑娘”……他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骗人?这……这也是他月兑困计画中的一部份吗?

只见莫十五两手仍悬在空中,脸上已经红得像要滴血了,嘴里还在……还在婬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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