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是她,恨的也是她,温柔对待与无情对待、柔情言语与冷言相向.她都一个人承受了,而他,却从未以正眼仔细地瞧过她,从未以心去看待两人的相似。
任无怀懊恼地抱着头。
他该死!
愤怒至极的泪水盈了眶,贝齿紧咬住唇瓣,忍住心中无尽的忏悔。
他是个怎样没良心的丈夫!他是多么肤浅的男人……仅以貌取人,听信流言,却将自己的幸福赶出心口之外,赶出这个家……
“无怀?”任三娘替任无怀包扎好后,看了看他扯紧眉的表情,迟疑地喊。
许久过后,他才幽幽开口,语气是如此的无力。
“三娘,无延真的是女儿身吗?”他并不是到如今还抱着持疑,而是他想确定自己究竟是做了多伤害她的事,他所做的一切有多冷血无情。
任三娘低着头。“是,无延是道道地地的女人。”
任无怀闭上眼,扯紧的眉头微微颤抖,咬唇的力道更加深。
“无怀,娘想知道,你对翩翩……你们同了床了是吗?”任夫人道。
任无怀沉重地点头。是的,他们同了床,他们是真正的夫妻,她的肚子里怀有的孩子是他的,而他却硬是在她头上冠上不贞不节的罪名,甚至休了她将之赶出家门。
“那么翩翩肚里的孩子是你的了?”
“是。”
任三娘高兴不已。“大姊,那么咱们任家要有下一代了!”但随即心喜的表情垮了下来,忧心忡忡地看着任夫人。“可是无怀休了翩翩,又将她赶出家门……”
“我会找到她的,不论她走到哪儿,我都会找到她的。”他会请求她的原谅,就算要用尽他的生命,他也会这么做,重新挽回她的心。
他急着想找回她,但上天似乎是特意将她藏在一处隐密的地方,硬是不让他找到她,不让她再次受苦般,他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都是令人失望的消息。
日夜的煎熬令他再瘦了一圈,原本的意气风发不复见,成天,他都待在他不曾住饼一晚的新房里,抚着房里的一切回忆她,想像着她待在这房里时的模样,她坐在茶桌前一针一线做女红,坐在窗台边的太师椅上孤单地看着窗外的日出月落,日落月升。
这屋里有她的味道。
他为何会被蒙蔽得如此厉害?连站在她身边这么多次,他都闻不出她身上的香味与扁羽的是相同的!
他对她忽视得厉害,几乎正眼瞧都不瞧她一下,当他在她面前表现出鄙弃的表情,在扁羽面前展现温柔贴时,她的心里有多不好过!
任无怀痛心地掩脸。
“少爷!少爷有消息了!”小厮毫不客气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不停地晃动。
“什么?!”他震惊地抬起头,焦急地揪住小厮的衣领摇晃。“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小厮惊吓地猛吞口水。
“快说!”
“在……信…”
任无怀毫不迟疑地抢过小厮手上的信打开,心情激动地连手指都不停颤抖。
“不!”他嘶喊,跌跌撞撞地起身,身体颤抖不停,一口气滚在他胸间,当眼睛再度落在那张纸上时,胸口那股气再也忍受不住爆发了出来,纸由他手中滑落。
“少爷?”小厮急忙接住晕厥的任无怀。“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少爷吐血了!”
闻声而来的人乱成一团,将他抱上床塌,请大夫,请主子——
飘在地上的纸,点点殷红喷洒在上头看来触目惊心,上头的字句只有冷默——
泵爷,虽然小姐被休了,但小悦仍旧称您一声姑爷。
小悦不识字,只能在街上找个书生替小悦写这封信,小悦只是想替姑爷报个讯。
自从小姐被休后,我们无处可去,无法回徐府,只能漫无目的地乱走,只希望能找个落脚处待下。
小姐这一生已够孤单悲惨了,没想到竟然还遭到此番遭遇。小悦知道姑爷未必想知道小姐的消息,但事发突然,小姐既与娘家断了关系,徐府就不可能会想知道小姐的事,所以小悦只能将小姐的事告诉姑爷。
小姐在我们要过山崖时,坠崖了。小悦曾四处找人找寻小姐的下落,但山崖实在太高太深,找了几个月依旧没有小姐的踪影,在最坏的情况下,小悦只能写信告诉姑爷,小姐已死。
请姑爷别再生小姐的气了,小姐非常爱姑爷您,非常希望能够得到姑爷的疼爱,小姐肚里的孩子真的是姑爷您的,小姐并没有与无延少爷有染,希望姑爷能相信小姐的清白。
小姐已死,再也活不过来了,希望姑爷能看在小姐已死的份上,别再恨小姐了,小姐安息吧。
婢小悦
第十章
湖州“红馆”是全国最高级的狎妓馆,能成为最高级除了里头的绝色美女外,还有它为人津津乐道的膳食,简直比皇宫里的御厨还厉害,令宾客在赞叹“红馆”的才气美女外,还对它提供的膳食举起大姆指。
热烘烘的厨房就在一艘小船上,船板上堆着成堆的木柴和食材,船板因为一旁的一缸水而搞得湿淋淋的。
“哎呀,别喷我水,不然我告诉娘喔!……叫你别喷我水你还喷……娘——娘你看哥哥喷人家一身的水啦!”绑着两条麻花瓣的小女孩奔进厨房里,毫不犹豫地抱住一双腿。
“小嬗你给我站住!”小男孩追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个木杓子,里头当然注满了冰水。
这时候的天气可是冷得不得了,湖面虽还不致于结冰,但冷风嘶嘶吼着,可也不是闹着玩的。
“不要?”小女孩将脸换个方向贴,躲避小男孩。
“认赌服输!”
“不要!”小女孩见小男孩又站在她面前了,连忙将脸换个方向,更是开口讨救兵。“娘——”
那双脚的主人动了动,别下腰将小女孩抱起,小女孩攀在她肩头上,朝底下的小男孩吐舌挑衅。
小男孩被激得跳脚。“你这个毫无信用可言的胆小表!”
“嘉儿,怎么能这么说妹妹呢。”女子身着厨衣,厨衣上头还沾着新鲜的鱼血,白女敕的手背上明显看得出一条条经过岁月洗礼的泛白伤痕,虽然这样,但旁人却能轻易在她身上看出温柔贤良的个性,尤其她的美貌与一头乌黑柔亮的秀发,灵动双眼,那浅簿上扬的唇瓣,在“红馆”里不下海只当厨娘太槽蹋了。
“是她赌输了,不认帐!”
“谁赌输了!”
“你!”小男孩一手叉在腰上。“你别以为让娘抱着我就拿你没办法,你有办法就一辈子都别下来。”
小女孩朝小男孩扮了扮鬼脸。“不下去就不下去,娘会很高兴抱着我的,我今晚就要和娘一起睡,哥哥你去睡白莲姊姊房里好了!”
“白莲可没空理你们这两个小表头。”一旁的丫头见状笑开,也连忙提醒晚上是最忙的时候,房里有客人,怎么还有余力去照顾这两个小表头。
“听见了吗,别去烦白莲姊姊了。”
“娘,小嬗儿今天要独占你一人,不准哥哥和我抢!”小女孩窝在女子的肩上撒娇,看得站在下头的小男孩一肚子火。
“哼,谁要和你抢!只有小表才和娘睡。”
女子蹲了下来,脸上立即霹出难过的表情,令小男孩感到愧疚。“嘉儿不喜欢和娘一起睡啊?”
“我……”小男孩咬咬唇。
小女孩挑衅地抱住女子的脖子挑拨离间。“娘,你别理哥哥,哥哥他最坏了,害人家冷得要死!”
“谁叫你玩方城输我!”
小女孩一想起刚才的牌局就眼眶泛红,咬唇不语,小男孩见她似乎有要哭的迹象,连忙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