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及细想,燕无疾已揽过了她的肩头,将盂海容轻轻抱着。
“好了,不要哭。怎么一直掉眼泪?”
“我……”孟海容赫然发觉自己在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里。
她生平第一次与男人如此肌肤相亲……鼻间的味道、身体所碰触到的部分……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这怎么行!她虽然外表扮成了男人,毕竟是个女人呀!怎么能如此依偎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一思及此,孟海容便些微使力,推开了原就松松抱着的燕无疾。“少主……”
“不哭了?”
燕无疾将孟海容推开自己的行为,视作少年不愿意被人瞧见自己哭泣的别扭天性,所以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盂海容微红了脸,用袖口拭去泪痕。
一边擦拭,她一边偷偷抬眼看燕无疾,却见他笑意吟吟的望着自己。
两人之间的气息,缓缓流动。
盂海容突然想到,若燕无疾往后知道自己是女子,他将会如何看待她?
才想着,远远地便传来呼唤。
“师兄!”
一个娇艳身影,从回廊的另一端跑了过来,正是沈芸。
她的出现,让孟海容心中才蹿起头来的绮想,瞬间打消。
有这样动人的沈芸在身边,他们两人又是青梅竹马,就算以后燕无疾知道她是女人,那又如何?难道还指望着他会对自己特别?
真傻,她真傻。
“师妹!”燕无疾担忧的一个箭步奔上:“你风寒还没好,怎可出房?”
沈芸别扭的瞪了燕无疾一眼。“怎么不行?庄里一堆人伤得那么严重,我怎么能躺在床上,什么事都不做呢?”
沈芸眼波流转,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孟海容,有些诧异。
孟海容连忙低头一揖。“海容见过小姐。”
“什么小姐?”沈芸轻笑。“你跟大家一样叫我芸儿便成了,我这人当不来小姐,也端不起小姐架子的。”
孟海容一愣,她原先以为沈芸是个蛮横的女孩,想不到她性子竟可爱的紧。
不知道是不是真要如她所说般称呼,孟海容朝燕无疾看了一眼,见他只是微笑看着,毫无表示。
“芸儿……小姐。”
她终究不敢造次,还是加了句小姐,结果沈芸马上脸色一变。
“就说别叫小姐了!你真要叫,干脆叫我沈女侠!”
“咦……”孟海容顿了下,虽然疑惑,但还是开口。“沈女侠。”
此话一出,沈芸一双眸子闪闪发亮,开心的对燕无疾叫道:“看吧!看吧!我是个女侠了!”
这女孩,当真变脸跟翻书一样。孟海容看得啧啧称奇。
而燕无疾无奈的朗笑几声,挥了挥手,留下沈芸和盂海容,径自往回廊那一头走去。
“你啊!真乖。”沈芸一张小嘴笑得合不拢。“喂,傻书生,你几岁了?”
“一十有六。”
“你比我大一岁啊!怎么这样老实,真好玩。”
好玩?孟海容疑惑的皱眉。
“为什么皱眉?你是不是觉得我多嘴多舌,惹人讨厌?!”
又变脸了。孟海容看着沈芸,突然觉得自己好像遇着了一只高傲的小猫。
原来,她这人好懂极了,只要顺着她的毛,一下下的模,便乖巧得很。
原来如此啊……孟海容释怀的笑了起来。
“你怎么会惹人讨厌?我觉得你很可爱呀!”
如果自己能有个这样的妹妹,应该很好吧!孟海容一边笑,一边瞅着沈芸。
听到孟海容的话,沈芸的脸突然像火烧似的瞬间通红。
她娇容一沉,却像是为了遮掩羞赧所起的愤怒。
“你这傻书生,说这什么话!放肆!”
放肆?她哪里放肆了?
孟海容还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恼了她,只见沈芸小脸上的艳红丝毫未减,火红衣袖翻越,像一阵风似的掠过孟海容身旁,消失在回廊尽头。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呀?
孟海容惊魂未定,站在原处,动也不敢动。
***
接下来的日子,忙碌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成天跟在燕无疾后头批货、收货款、点货,忙里忙外,不过,每次出门,燕无疾从没有要她骑马,都坐车子,这倒让孟海容松一口气。
只要不在马上颠簸,车子的震动她倒还能忍受。
今日也是如此。
燕无疾在有来往的商号内和掌柜结清货款时,盂海容则拿着货品清单,在外头对着十几辆推车一路清点过去。
“哎哎,小二哥,这东西不能摔,轻点儿。”
孟海容眼尖,瞧到一个包得只露出点瓶口的青花瓷瓶,差点给重重放在车上,连忙过去劝阻。
一回头,街的另一方是一群大汉,抬着一袋袋大米送了过来,孟海容将手上的清单翻过好几面,又招呼他们把货物放在空置的推车上。
“这孩子挺伶俐。”掌柜看孟海容乱中有序,本来凌乱的货物也被一样样的点清、排好,忍不住笑着说。
“是啊!”燕无疾清算完彼此舶货款,才回头去看孟海容,不禁跟着微笑。
虽然孟海容不如徐管家那样老成,但是他做起事来却也有模有样,瞧他身子如此纤细,却在推车间穿进穿出,甚至拉起嗓子呼喊那些长工,比他刚到商队上那副畏缩怕生的模样,实在好得太多。
“真是个天生从商的料子,是不是?”掌柜又加上一句,似乎颇有赏识之意。
“怎么?马掌柜,我可是不会放人的。”
孟海容跟了他商队,燕无疾便有打算,他会照顾到他自己不愿意待了为止。
“我说说罢了,别认真。”掌柜摆摆手,他可没跟燕无疾抢人的意思啊!瞧燕无疾看着那孩子的眼神,啧!活像看个宝,这怎么抢?
“少主!”孟海容总算点完了货,走进铺子,顺手用袖子擦去满脸汗水。
比起她以前那种拿不动比绣针更重之物的身子,她觉得现在的自己,可有活力多了。
“马掌柜,您老好吗?”
见人就要笑眯眯的打上招呼,可是燕无疾再三叮嘱她的。
“好,怎么不好?再不好,被你这样甜甜的喊都好了。”马掌柜取笑道。
“这样吗?那我多喊几声,让马掌柜您身体更安康点。”
孟海容打趣回他,在一旁的燕无疾本是抿着唇笑,没有加入他们的谈话,但他眼睛一转,瞧见孟海容还在细细的喘息,额上也泛着层薄汗,笑容收敛。
“怎么回事?你流了这么多汗。”
盂海容腼腆的回答:“刚刚长工们抬米,我一时心急,便凑过去帮忙,怎知重得很,用尽力气也只拉着走上一小段路,还给长工们笑了。”
燕无疾脸色一沉,将孟海容的手拉了起来细瞧,果然,本来细白的手因为使力的关系,指甲些微受伤,上面有着干涸血迹。
他掏出帕子,替孟海容擦拭。“你身体也不是多强健,下次别去凑着帮忙了。我雇你,不是要你去做那此粗活。”
孟海容脸上羞红,想缩回手,却又被抓的死紧。
唉!她知道燕无疾将自己当做弟弟看,只是她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个女人,可没办法像燕无疾一样把他当作哥哥看。
“少主,我知道了……哎……痛!”帕子触到伤口,牵引出一阵细细酌痛。
见孟海容小脸纠结,燕无疾脸色更沉。
“还知道痛?知道了下次就别这样做。”
“是,少主。”孟海容乖乖听训,从眼角瞧见马掌柜瞅着两人笑,涌上的羞耻让她用力挣月兑燕无疾的手。
燕无疾一愣,也没说话,收回了手。
孟海容瞧他面无表情,生怕他着恼,又偷偷的看他一眼。
在一旁的马掌柜,越看一双粗眉揪的越紧。
唉唉……这……这是什么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