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睇的一番话,说得贝一苇笑了。
“这么说,为了这场婚礼,我们得继续努力了?”
“恐怕是的,不过……”她拿走他手上的杯子放到一旁的矮几,带着一丝邪气跨坐到他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后颈,媚眼如丝,带着诱惑的如兰气息在他唇边回旋。“婚礼的事等半小时之后再说,现在先忙别的。”
贝一苇眸色转深,双手环住她的纤腰。
“当然了,贝太太,我乐于从命……”
***
要在一个月内办妥婚事,几乎时间不可能的任务,但乐睇却在两周内完成了——她宁愿速战速决,也不要再多拖一天,为了选什么颜色的玫瑰,或是选哪几张照片放大而头大。
在婚礼举行的当天早上,乐睇刚在造型师的魔掌下获得解月兑,回到饭店的房间,一名自称是林律师的男人便找上门来,为她带来了两份大礼——一张七位元数字的支票,与一间青田街的小鲍寓的房屋所有权状。
支票的开票者是她的母亲,而小鲍寓则来自父亲。
乐睇看完后,将那两张纸放回信封中。
“这是什么意思?”
“只是两份结婚的贺礼。”
“他们怎么会知道?”
“他们对你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林律师语带保留地说。
乐睇目光一冷。
“你是指,他们找人监视我?”
“那是他们关心你的一种方式。”
“关心?”
从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就只是像某种实验的赞助者般听取臂察者的报告……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关心?
乐睇原以为自己会被这两字激怒,但是到了最后,她只是云淡风情的一笑。“请转告他们,我会过得很好,谢谢他们的关心。”
“我知道了,裴小姐,祝你幸福。”
“谢谢。”
律师离去后,乐睇原想将信封撕碎,再下手的前一刻,她忽然想起“圣光育幼院”的院童与院长女乃女乃。
她决定把这两笔“贺礼”转送给养育她的育幼院。
“叩叩。”
门板上传来响声轻敲,乐睇再转身之际,顺手将信封放进化妆台的抽屉里。
“请进。”
“嗨,乐睇。”一张清秀的脸儿探进来。
“怡文!”乐睇笑道:“快进来,我正在等你呢!”
贝怡文是贝一苇的二姐,今天她将担任她的伴娘。
“你好漂亮!”怡文笑着拥抱自己未来的弟妹。
“这归功于小麦,她今天五点就把我从床上挖起来,然后用桌上那些瓶瓶罐罐,以及她手上的那些工具整整荼毒我四个小时,于是乎我就变成你现在看到的这副模样了。”
小麦是某位元亚洲天后的御用造型师,负责包办乐睇今天所有的造型。
“谢谢夸奖啦!”小麦装可爱地用女圭女圭音说完,还奉送一记飞吻。
“哈哈!”
怡文超喜欢这个未来的弟妹,她有种综合了精灵与顽童般的特质,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是闪闪发亮着,她是如此的独一无二,难怪一苇对她始终无法忘情。
“贝小姐,你的礼服我已经准备好了,请到这边变身吧!”
“好,看我变身成月光美少女~~”
怡文随小麦进了更衣间,更衣时,怡文忽然想起弟弟的嘱咐。
“对了乐睇,我出门前一苇要我问你,你的手机是不是没电了,打电话到饭店也没人接,猜想你大概还在小麦的工作室,他没办法联络上你。”
“手机?”乐睇从包包深处挖出手机一看,果然没电了,难怪今早贝一苇没有打电话来。“糟糕,我一忙都忘了,不过我有备用电池。”
一装上电池重新开机后,果然涌入一堆简讯。
乐睇一面check简讯,一面顺手开了一罐矿泉水喝。
几乎都是贝一苇传来的简讯,从叫她起床到通知她已经出发前往饭店,十几封简讯使乐睇边看边笑。
直到她看见多丽传来的简讯,笑意从乐睇唇边隐没——
“诺夫斯基老师病危,高雄县XX医院十二楼特等病房。”
矿泉水瓶从乐睇手上落下,水从瓶中流出,浸湿了白纱礼物的裙摆。
老师……病危……
乐睇用发抖的手回拨多丽的电话,希望这则简讯只是个恶劣的玩笑。
电话只想了一声,立刻被接起。
“喂,多丽……”
“老天!乐睇,你怎么现在才回电?你知不知道老师一直在找你,他从巡演结束当天就病倒了!他……”多丽忽然爆出痛哭,“他快不行了……你快来!快来……”
乐睇只觉一阵天旋地转。
天啊,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我马上到!”
币了电话,乐睇当机立断的拿掉头纱,月兑掉新娘礼服,踢掉高跟鞋。
换装完毕的怡文一走出更衣间,就看见乐睇竟换回平时的穿着,礼服与头纱被弃置一地,怡文呆住了。
“乐睇……你怎么了?”
乐睇望住怡文,脸上满是泪水。“怡文,对不起,我有重要的事……我必须马上赶到医院去。”
当怡文意识到乐睇打算做什么,她的小脸渐渐发白。
“去医院?可是……你和一苇的婚礼就要开始了——”
一苇……想到自己也许得不到贝一苇的谅解,乐睇的心坎一痛,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攫住了她。今日她从这里离去后,两人也许就真的形同陌路。
“对不起,我想今天没有婚礼了。”
“不要……”怡文的眼眶登时红了,颤抖地道:“一苇很爱你,他真的很爱你!如果你走了,他……他会受不了的……”
怡文的话几乎扯碎她的心,乐睇挺快的闭了闭眼。
“对不起!”
说完,她抓起包包,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乐睇没有见到罗曼、诺夫斯基的最后一面。
就在乐睇抵达医院门口时,罗曼、诺夫斯基的心跳停止跳动,心电图拉出怵目惊心的一直线,发出刺耳的悲鸣。
当乐睇冲进特等病房时,医生正在停止急救,记录下罗曼、诺夫斯基的死亡时间。
一代现代舞大师,与世长辞。
舞团团员们放声痛哭,在一片嚎啕声中,乐睇的喉咙紧缩,眼泪干涸,如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般立在罗曼、诺夫斯基病床边,凝视他无喜无怒的容颜。
一名护士拉起白布,正要覆上诺夫斯基的脸,乐睇却制止她。
“不,还不要。”
像是能够体会乐睇的心情,护士退到一旁,收拾散置一旁的急救用具。
在这时刻,乐睇的脑中忽然掠过许多过去的片段,但她想起的尽是罗曼、诺夫斯基破口大骂的怒容,以及被舞团开除时,他那严厉、疼惜又失望的眼神。
很少人见过罗曼、诺夫斯基的笑容,他总是像只一掌拍在倒刺上的狮子般暴躁,可是,在这一刻,乐睇却如此想念他吼人的声音。
“乐睇……”
乐睇茫然抬首,看见哭肿了眼的多丽。
“多丽,我没有赶上。”
“乐睇……”她深吸一口气,忍住眼泪道:“这是老师要我交给你的。”
乐睇接过多丽递给他的一缄信封。
打开信封,里面是几份文件。
“老师把舞团交给你了,这是老师最后的心愿。”
乐睇咬住下唇,一种不可抑遏的悲痛使她哽咽。
她摇头,“我办不到……”
她明白,交到她肩上的,是多么巨大的责任,巨大得几乎令她承担不起。
“你可以的,”多丽含泪拥抱她,“我会帮你,我们都会帮你的。”
乐睇仰首,努力将泪意咽下。
她撑得起这份重责大任吗?她不知道,但她只能全力以赴。
饼去,她曾让诺夫斯基失望,这次,她不会再重蹈覆辙。
柄际级舞蹈大师辞世的消息,很快的成为全球媒体关注的焦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