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睇微扬着唇,望住他的大眼掠过一抹他所熟悉的挑衅神情。
是了,这就是乐睇最真实的面貌——热爱刺激与挑战,只有在这一瞬,乐睇才能暂时抛开回忆的包袱,尽情的展现自我。
“如果我顺利完成演出,可以向你要奖品吗?”他大胆的提出要求。
乐睇诧异的瞪住他,完全没有想到他竟会趁机提出这种要求。
“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贝一苇的目光坚定且毫不退让。“我要奖品。”
只要能打破两人的僵局,他不在乎做一回小人。
“剩下五分钟!”奎格的声音从上面吼了进来。
两人依旧对峙着,一种带着强大张力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扩散……
“我以为你是好人,好人不会趁人之危。”
“这不是趁人之危,”贝一苇望着她柔声道:“还有我也不是好人,我是大丈夫,大丈夫总是能屈能伸。”
那一瞬,乐睇几乎有点想笑。
“你就这么确定你的琴跟得上我舞?”
“Tryme!”他自信的笑。
“走着瞧!”
贝一苇的唇角跃上一抹难言的微笑,揭开琴盖,利用最后几分钟和那把电提琴“培养感情”。
***
第3章(2)
周五的晚上,“Movement”酒吧的现代舞之夜。
星期五原本就一位难求,今晚更是座无虚席,有不少熟客更是冲着裴乐睇的现代舞而来,入场券一票难求。
上台前,贝一苇在出场处觑了眼舞台下方,忽然有种大难临头之感。
“这么多人……”
原本以为这段表演只是酒吧里的小小余兴节目,所以才敢说大话,现在看到这等阵仗……贝一苇怀疑自己要是真把表演搞砸了,不被奎格追杀才有鬼!
这时,他瞥了舞台另一端等待上场的乐睇,当她发现他正望着她,立刻朝他甜蜜的眨眨眼,顺便大方的抛来一记飞吻。
乐睇的笑仿佛有感染力,贝一苇居然一时忘了紧张,回她一记大大的笑容。
一笑完,他背过身去,头痛的抚额。
贝一苇,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啊?这一刻,他真想拿自己的脑袋去撞墙。
现在他终于知道,喜欢上一个人,岂止是“墓仔埔”也敢去?连无敌超人也当得!瞧他干了什么好事?“魔琴”连一次也没练完居然就敢登台,他一定是疯了!
这时,台下忽然想起潮水般的掌声,贝一苇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不知道是谁蓦地朝他背心猛推一把,他一个踉跄,人已站上舞台。
听见前排传来的笑声,贝一苇有些狼狈地站直身子,然后朝底下一鞠躬,翻好乐谱,将电提琴放上肩,深吸一口气,拉下第一个音符——
裴乐睇必须承认,贝一苇的演奏好得出乎她的预期。
当他落下第一个音符开始,电提琴的声音好像和以往不同了,仿佛被赋予了新生命,在他的演奏下悠扬的唱起歌。
乐睇在如诗一般的第一乐章中登场。
乐睇在这台现代舞剧中融进了大量芭蕾的技巧,她的舞姿展现出不可思议的轻灵,却又蕴含着收束的力度。
第二幕,是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急奏。
在这个乐章里,电提琴的旋律变得激昂又诡异,即兴演出的装饰音,像是午夜时分由万魔殿传出的放肆尖笑,嘲弄着人类的自大,竟敢妄想要驾驭魔琴。
贝一苇的指在电提琴上跳动,弓影纵横如闪电,为他翻谱的人屏着呼吸,眼睛眨也不敢眨,深怕一个闪神错过了翻页。
他的琴音,不仅掌控着观众的呼吸,也掌控着乐睇的舞。
这一刻,贝一苇仿佛化身成弄蛇人,而乐睇则像是被摆布的蛇,身不由己的在舞台上随音乐飞跃、回旋。
妄想掌控魔琴的人,灵魂却反被魔琴所吞噬,于是舞者体内禁锢的力量被琴音完全释放,月兑去优雅而轻灵的外衣,彻底变成一个被音符所操控的傀儡。
她平举的腿时而如鞭甩动,时而挺跃向天,她的舞姿是暴烈的飓风,是噬人的海啸,同时她也是舞台上攫取人心的精灵,迷眩了观众的眼。
当乐睇伸展着双手,微扬着脸,一大跃步凌空飞腾过半个舞台时,时间仿佛静止了下来,只有她的身影在聚光灯下闪闪发亮。
贝一苇知道,今晚看过“魔琴”的观众,没有一个会忘记这一幕——包括他自己!这一幕,将成为贝一苇心底永不磨灭的画面。
忽然间,两人的目光在舞台上陡然相遇。
乐睇蓦地对他抛出一抹笑,那抹笑有女孩般的淘气,又有女人般的妩媚,一种近似无辜的挑逗,贝一苇心下一震,琴音差点走调!
察觉到他的分心,乐睇又是一笑,不过在下一秒,她一个侧旋,像条鱼一样飞快游开了。
第三乐章的变奏是整台舞剧的重头戏——人性与魔性的缠斗。
乐睇的舞蹈更上层楼。
时而柔和时而凌厉,变幻莫测,就像两股力量的拉扯。
乐睇的眉心微蹙,舞姿狂乱,在电提琴繁弦急奏的狂风暴雨中,她像是一艘濒临粉碎的小舟,眼看着就要翻覆毁灭——
在这一刻,圣乐降临。
扁明的力量救赎了舞者,束缚魔琴的咒语宣告解除。
她展手向天,定点三十二回旋的华丽舞姿,是人类甘心褪尽自傲后,对天帝的心悦诚服。
表演结束了。
“酷!”
“Bravo!”
当台下的观众爆出如雷的掌声、欢呼声与口哨声,与乐睇并肩谢幕的贝一苇却浑然无所觉,他只知道自己的血液仍在沸腾着,心脏疯狂鼓动,胸口像是有把火在燃烧。
他知道,那不是因为掌声,而是因为乐睇。
舞剧结束了,可是乐睇的身影仍在他脑中萦回不去。
在舞台上,他能以音乐驾驭她、支配她。
但下了舞台,他才是被收服的那一个。
“贝一苇,你还好吧……”因为乐睇所站的位置比他低了两阶,所以她一回头就瞥见他血迹斑斑的手指,不由吓了一跳。
“老天!你的手指头流血了!”她紧张的握住他的手指加压止血。“你这人怎么那么迟钝?都不会感到痛的吗?”
流血?
贝一苇举起手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何时竟被琴弦给割破了。
她要去拉贝一苇的手,他却将手腕一翻,反过来握住了她。
乐睇不解的抬起头。“贝一苇?”
她什么都来不及说,贝一苇忽然摘下黑框眼镜。
这是乐睇第一次怎么近距离望进他没有镜片为屏障的眼,她看见他眼底跳动着两把火炬,那炽热的目光燃烧着深情,足以使落入他眼中的任何女人腿软。
乐睇忽然发现自己像是被什么定住了一般,不能动弹。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他往前跨了一步,强势的将她抵在墙上,迷蒙的俊目锁住了她惶然无措的大眼,嗓音低沉有如蛊惑。
“现在,我要领取我的奖品了。”
说完,贝一苇俯首吻住了裴乐睇。
***
贝一苇毫无预警的覆住乐睇的嘴,那魔法般的一瞬,竟使她忘了将他推开。
这一迟疑,给了贝一苇更加深入的机会。
他以舌尖描绘她的樱唇,用无比的耐心一次又一次地诱哄她启口,粗糙的手指滑过她柔腻的下巴,仿佛珍惜着无价之宝一般轻捧住她的粉颊,乐睇迷失在他温柔的抚触中,不自觉地轻启朱唇,抬手环住他的肩膀,迎上他的吻。
在这一刻,以往戴着黑框眼镜,穿着宽松T恤,给人书卷气浓厚印象的贝一苇,在乐睇的心中有了不一样的体认——虽然与西方人的体形比起来,贝一苇是瘦了些,但因为演奏小提琴的关系,贝一苇的肩膀比乐睇所以为的更加宽阔,臂肌结实有力,一点也不单薄文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