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Ringing,你别在意滕骐的话!”蕾妮热切地拉着她的手,“我想他一定很高兴见到你,只是他个性一向那么别扭……哎呀!东方男人不是都那样吗?外表酷酷的,其实内心热情如火,他们呀!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这是蕾妮交了两个东方男友后得出的结论,她虽然不是很了解滕骐,不过东方男人差不多都是这种闷骚个性吧?
只是蕾妮没想到,她的解释却使睿颖误会她和滕骐的关系,心中更加黯然。
“谢谢你,但我想我是不该来的。”不过她至少可以安慰自己,滕骐的眼光真的很好,他的女友不仅活泼开朗、美丽大方,对他未来的事业也很有助益,一点也不像她……
“Ringing,如果你坚持要走,至少等滕骐回来再说嘛!你不打算亲自告诉他一声吗?”
睿颖摇摇头,拎起她带来的简单行李走出海曼家族的宅第,蕾妮的挽留没有打动她,现在她只想离开英国,回到那幢充满回忆的小房子里。
回去吧!只有在那里,她的世界才完整,她可以欺骗自己一切都没有改变……
上了计程车,睿颖忍不住眼眶泛红,她吸吸鼻子,仰起小脸,告诉自己:不准哭,区睿颖!滕骐正一步步的迈向成功,你应该为他感到高兴,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你不该只想把他留在你的小小世界中!你离开是对的……
蓄着大胡子的胖司机见睿颖久久没说话,不由转过来问:“小姐,你要上哪儿?”
“希斯洛机场。”
到了机场,睿颖费了番唇舌更改班机时间,然后独自坐在机场大厅里,大片玻璃窗透出难得的灿艳太阳,将她投映在地的影子拉得好长,睿颖托着下巴,看着自己的影子,觉得格外孤寂。
蓦地,另一条修长的影子以惊人的速度接近,将她纤巧的淡影吞没。
睿颖愣愣的抬首,意外的发现滕骐就站在她的面前。
那是她过去不曾想像过的滕骐,此刻的他,看起来和记忆中穿坦克背心和牛仔裤的模样完全不同了。
他穿着整齐而昂贵的西服,像是从办公室直接过来似的,但脖子上的领带已被他扯松,领扣开了三颗,浑厚的胸膛因奔跑而紊乱地起伏着;他的鼻梁上还戴着一副黑色胶框眼镜,手上抓着一份文件,种种迹象显示,他是接获通知后匆匆赶过来的。
他还是来了。
睿颖不知道该说这是意料中事,还是意料之外。
她无法否认在内心深处,仍企盼他是在意她的去留的,但他表现于外的绝情,又让她不敢抱持希望,就怕失落感会将她淹没。
他俩就这样,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隔着两步之遥的距离对望着,许久都没有人开口。
最后,滕骐慢慢的摘掉眼镜,收进西服内袋中,然后弯身拎起她脚边的包包,挂在拿了文件的左手腕上,然后对她伸出右手。
“过来。”他简洁地命令。
睿颖望着他的大掌,又望望他冷肃的面容,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这双比记忆中更大的手,已经令她感到陌生了吗?
滕骐见她动也不动,索性迈开脚步,将她从椅子上拉起。
睿颖别无选择,只得被动的跟着他走。
滕骐带着她坐上临时停在机场外围的宽敞房车,并用漂亮的英式发音对自己的司机道:“到希尔顿饭店。”
即使是在车上,滕骐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肯放开,睿颖可以感觉到司机从后照镜投来的好奇眼光,但她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她知道司机可能会以为她对滕骐而言是极重要的人,可是他不知道,滕骐握着她手的举动,与“亲密”这个辞汇一点也不相干……
轿车停在希尔顿饭店门口,门房打开门,看见下车的是滕骐,笑容益发灿烂起来。
“日安,滕先生。”
滕骐点点头,牵着睿颖大大方方走进饭店大厅。滕骐显然是这里的大户,正在与房客寒喧的饭店经理远远的看见滕骐,立即对房客道了声歉,漾着笑脸迎上前来。
“真高兴见到您,滕先生,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我需要一间房间。”滕骐开门见山地说。
“没问题,您喜欢的那间房,我们整理得非常舒适,您随时可以使用。”经理马上走入柜枱,奉上钥匙一把,“我马上派个人来帮您拿行李……”
“不用了,我不希望有人来打扰。”说完,滕骐带着睿颖搭电梯直接上楼。
到了六楼,出了电梯右转至底是间设备完善的商务套房,里面除了客厅、小吧枱外,还有书房。
书房里放着一张历史悠久的骨董书桌,那透着蜂蜜色泽的桌面极为诱人,旁边甚至备有印表机与传真机,机能性极强。而那张床就不用说了,除了超大的尺寸以外,整套寝具看起来就仿佛是艺术品。
虽然她没有住饼饭店,但睿颖知道这间房间的索价绝对不便宜,但——他到底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一进房间,滕骐把她的旧包包放在昂贵的缇花沙发上,然后月兑掉西装外套,拉掉碍事的领带,在客厅里踱起步来。
他看起来像只一掌拍在倒刺上的豹子一样焦躁,又挟带着愤怒的情绪,睿颖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看得出来他竭力在隐忍。
好半晌,他终于定住脚步,面向她粗声问:“你为什么要走?”
睿颖觉得有些委屈,他这么问,倒像是她自己要走似的!
她咬咬下唇,细声道:“是你要我走的……”
“我指的是明天!包正确一点来说,是明天晚上!”
“这有什么分别吗?”横竖就是赶她走,只是时间早晚而已,滕骐为什么不高兴?
“当然有,我需要时间把手边的工作进度完成,才挤得出时间来和你谈话,你这一走,又把我的进度全打乱了!”滕骐走到她面前,使得睿颖不得不仰起头才能与他对视,“你为什么这么不听话?你读过我写给你的E-mail吗?”
睿颖摇摇头,她已经很少打开信箱了。那个信箱堆满了垃圾信件,而她永远等不到盼望的人来信。
“你写了什么?”
“我要你别过来,这段时间为了筹组投资公司,又加上艾德交付给我的业务,我忙得简直快把办公室当卧房了……”滕骐烦躁地爬梳过黑发,疲惫地坐进沙发里,“你知不知道我昨天才睡了三小时?”
睿颖在他面前蹲子,小手在他五官上游走,将分别了近三年的滕骐仔仔细细地重新温习一遍……是的,她现在才发现,他看起来非常疲累。
她低低的道:“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明明才刚见面,就急着赶我走。”
滕骐叹了一口气,“我就猜到你会这样想。”
他还不了解她吗?要不是接到蕾妮的电话,他也不会放下会议跑到机场来找她。他就怕她带着对他的误解回台湾,一个人在那里胡思乱想。
“我感觉你变了,你和我记忆里的滕骐不同了,我想是不是你的眼界宽了,所以想舍弃过去所有不堪回首的部分,包括我……”
“是,我是变了。不论是形于外的,或是形于内的思考模式;因为我不允许自己认输,只能选择让自己变得更强。有时候我作梦,梦见我们在育幼院的那段日子,醒来以后总是一身冷汗,因为那段日子是黑暗而无望的,也是我想抹煞遗忘的,至于你,”他托起她的下巴,“你怎么会以为你是我『不堪回首』的一部分?你是我的蝴蝶,因为有你,我才看得见世界的颜色,你懂吗?”话的尾音消逝在她的唇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