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凌云长这么大,还没遇过这样的丫鬟,以往身边的侍女不是忙著要喂他最好的东西,就是使尽浑身解数要讨他欢心,怎么这丫头把他生活搞得像要出家一样,她是病得不轻吗?
“你多年的经验?”他再扬眉一问,双目突然炯炯有神地盯住她。这丫头什么来历?会有“料理剩菜”的多年经验?
常妍欢正讲得头头是道,突然让公子这样一问,险些答不上话,有些支吾,她并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过往,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住在这富甲一方的蔚家大宅会有多么格格不入。
“就……小时候家贫,三餐都得省著点吃,半点也不能浪费。”小欢脑袋忙转著,扯开了话题。“所以我才跟公子说,不能等蔚家哪天不好过了才学著勤俭,由奢入俭难,平日就该……”
“就该希望蔚家终有一日会家道中落?”蔚凌云冷不防地打断她的话。“是这意思吗?”
“不是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啦!”常妍欢忙解释,但蔚凌云又出招。
“自从你来我身边服侍后,我身边的丫鬟通通不见了,这也是你的主意吧?”
“不是不是,是夫人希望公子别成天和那些不正经的侍女们打混度日,小欢只是个小小丫鬟,怎有能耐赶走那些人……”
她急著解释的话马上又被蔚凌云恶意打断。“是吗?我看你这小丫头挺有能耐的,给主子吃剩菜、穿破衣,整天希望蔚家日子不好过,这也就罢了,连我身边的丫鬟也通通被你赶走,一个不剩,只有你服侍我,就不知你……”蔚凌云的目光突然停在小欢的面容上。“不知你是何居心啊?”
蔚凌云说话的同时,鼻梁几乎要碰上小欢的脸,小欢可慌了,连退数步,挨到门边。“没、没没,公子您真的误会了……小欢不是那种丫鬟……”蔚凌云的目光看得她连脚步都乱了,她忙拉开房门,三步并作两步夺门而出。“公子慢用,小欢先……先告退了。”说罢一溜烟钻出门外。
看著这丫头慌张逃走的模样,蔚凌云笑开,想来这丫头其实挺单纯,这点小伎俩就让她招架不住,总之今日耳根终于可以清净些了。
他回头再往床上一倒,反正无事,就睡个回笼觉吧!
午后的蔚府宅院清幽,窗外不时传来几声鸟语,蔚凌云徐徐睡去,悠然入梦。
他梦见自己倚在蔚家后院的一棵大树旁,正悠闲惬意地欣赏著眼前含苞待放的花株,却见一名不曾谋面的老者从树后走出。
“你是何人?怎会出现在蔚家?”蔚凌云直起身子,手按佩剑。
老者却面无惧色,捻捻长须道:“小伙子勿怒,老头子我这一身老骨头,能对你如何?”
“你从何而来?我蔚府怎可让人来去自如。”蔚凌云坐在这树下好半晌了,竟未察觉有人到后院来了?
“呵呵!老头子我待在此地,可比你久上不知多少光阴呢!”老者绕树缓步走著。“这树你蔚家也照料得不错,很好、很好。”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出现在此地?”蔚凌云依旧未卸下警戒,他蔚府门户称得上严谨,怎会有人无故出现在此?
“小伙子,我今日特地来看看你。瞧你已逾弱冠之年,生得英姿焕发,也该是成亲的时候啦。”
“我成不成亲,关你何事?”
“天下姻缘事,皆我之事。小子,你将来将娶一位乞儿入门,信也不信?”
“无稽之谈。”蔚凌云正要出口驳斥,怎料老者绕到了树后头,竟然就消失不见了。
“人呢?”蔚凌云追上,却不见一人,纳闷惊讶之余,他从梦中清醒。
“什么怪梦?”他睁眼瞧了瞧四周,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并未到后院。梦中的老者几句话便要定人姻缘,蔚凌云压根不信,也懒得理会,继续合眼入眠。
而蔚凌云午后小睡,小欢却不得清闲。她到老爷房中探望,蔚夫人也在。
“在凌儿那可好?”蔚夫人问著。
小欢端来茶水,不隐瞒也不修饰。“不好。”
“怎么了?凌儿欺侮你?”
“不是。是公子的日子过得实在虚华,教人真想……”
“想什么?直说无妨。”
“真想骂人。”
这样直率的小欢,很得蔚夫人疼。“蔚府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丫鬟就好了。”她接下小欢奉上的热茶。“往后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只希望凌儿能懂事些,早日改头换面。”
冲著夫人的这句话,小欢决定放手再试试,为报夫人恩情,她一定要早日改变公子,她小小的脑海里开始浮现许多主意。
第四章
“小欢,拿我衣服来。”蔚凌云在浴池内喊著。
“方才已经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了。”小欢在门外回应。
蔚凌云瞥眼一瞧,很好,果然这丫头只拿了那件“破衣”要他穿。
蔚凌云不动声色,将身子浸入一池温水中,再对门外喊道:“将我那壶剑南烧春拿来。”
剑南春酒是当代十大名酒,酒气醇香,常被当为贡品,是大户人家才喝得起的美酒,小欢却不时见到蔚凌云浪费地拿来随意豪饮。
“公子,那壶酒……”小欢眼珠一转。“那壶酒不小心被小欢摔破了,真是对不住。”她在房外说著。
“摔破了?”
“小欢一时手滑,没拿稳就打翻了,对不住鲍子,不过公子也正好可以少喝点酒,好吗?”
她知道公子又想在浴池内一面小憩、一面饮酒,早就想好对策。怎料此时门被拉了开来。
“啊!”小欢突然见到一个人影立在眼前,二话不说双手立即捣在眼前,慌忙地转过身去。“公子……您您您……”
“如何?”
“您怎么……”
小欢吓得花容失色,隐约感到大公子身上的水珠还往她这儿溅。蔚凌云什么都没穿,“哗啦”一声就从浴池走到门前。
他对这个头娇小、鬼点子却一堆的小丫头说道:“是要我自己这样去酒窖拿,还是你帮我拿衣服和酒来?”
“我我我……”
“刚才声音不是挺大的吗?怎么现在吞吞吐吐的?”蔚凌云又往小欢身前跨上一步,身上的热气直冲向她。
小欢惊得手忙脚乱:“公子您实在……”
“如何?”蔚凌云浓眉轻挑,嘴角噙笑。“这么爱和主子作对?你还是头一个如此大胆的丫头。”
“我大胆?公子您也不想想,那些酒一坛就要多少银两,您少喝一壶,不伹能替蔚家省下不少家用,对自己身子也好,怎么小欢说的话就是无法往您耳里去?”小欢说著说著,本要转过身,双手插腰再多念个几句,险些忘记公子此刻是什么光景,马上又将双手贴回眼前。
蔚凌云瞧她这些紧张的动作,嘴角的笑意更大。“说到底你不拿是吧?那不劳烦你小欢姑娘,本公子自个儿动手。”
蔚凌云讲得故意,果然令小欢不得不投降。“公子您不是要这样走出去吧?”
“唤不动侍女,只好自己动手。”
“好好好,小欢这就去拿。”
小欢无奈,这大公子实在无赖,她只有依他的意思,到酒窖里取酒。
不一会儿,她拿著新的衣裳和一壶剑南春酒,不甘不愿地出现在浴堂门口。
“公子,给您拿来了。”
“酒里没乱加什么吧!”蔚凌云靠在浴池边,神情悠哉,小欢见状心中不禁暗藏怒气。
“下回就如你的意……”她小小声地碎念著,想著下回肯定如他所愿,给这酒添些有的没有的东西。
“你说什么?”蔚凌云回过头,瞥见这丫头的模样,不觉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