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斯当然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他白著脸,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束手无策了。
“接下来的手术由我一人接手,你要带著你的助手医师们离开或是站在一旁继续往下看,都随便你,只要别妨碍我就可以了。”
蓝斯气愤至极,吼道:“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最好搞清楚,这里是我的地盘!”
“再继缤废话下去,寒俨就没命了,你想谋杀他就继绩吼没关系。”东方崩云根本懒得与他争。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在顾及自己“理事长”的自尊,这种人跟本没资格当医生!
蓝斯眼睁睁地看著东方崩云戴上显微视镜,挑了一把极为普通的手术刀便下刀。
“你──”他以为他在做什么?他竟然想凭那把普通解剖刀完成这项手术?“东方崩云,这是手术而非儿戏,你究竟──”
他的话还没说完,在看见东方崩云下了第一刀后,剩余的话就梗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了。
东方崩云的刀法迅速俐落,没有迟疑,没有犹豫,就像演练了数百遍一般流畅,且毫无瑕疵。
围观的数名助手医师不禁发出一声由衷的赞叹,这么高超的技巧,是他们在一流医学院中从未见过的。
对于现在的医生而言,依赖科技、使用最先进的仪器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东方崩云甚至不需要依赖电子手术刀,也不需要别人的辅佐,单靠著细腻的刀法,以及高超的止血技术进行手术,他的技巧出色得令人叹为观止,无瑕得令人匪夷所思。
跳动得一团乱的仪器开始慢慢渐趋稳定,血压开始不再下降,心电图、脑波也逐渐恢复正常。
东方崩云摘除了血栓,动作轻盈得令人惊叹不已;而接下来的缝合技术,几乎是巧夺天工的细腻,一针一线,既平稳又扎贾。
当手术中最为耗时的缝合动作完成,东方崩云总共花费的时间仅仅两个小时:换句话说,原本预计九个小时──晚上十点钟才能完成的大手术,如今提早于七点钟结束,对于医学理论而言,如此短促的时间竟能完成艰钜的脑部显微手术,不仅是东方崩云个人的一项突破,更是医学界前所未见的大创举。
饼去蓝斯所动的手术没有一个程度难于此,同样的,也没有一次的技术能够更胜于东方崩云。
直到现在,蓝斯即使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认清这个事实──他与东方崩云两人之间的程度,有著云泥之别。
当手术完成后,所有在场的医生与护士都忘情的鼓起掌来。
“送加护病房。”
“是!”
此时此刻,没有人还在乎东方崩云有没有医师执照,助手医师与护士无视于蓝斯铁青的脸色,忠实地执行东方崩云的命令。
东方崩云月兑下帽子、囗罩与手套,看著僵愣一旁的蓝斯,扯出一抹冷冷的笑容。
“一个医生的价值不在于他有什么执照或地位,说穿了,医生不过是一个能与死神搏斗的名词,能从死神的镰刀下抢下病患的生命,这才是一个医生存在的价值。”解下无菌衣丢在蓝斯的脚边,此时的东方崩云笑得有些残忍。“我,东方崩云不屑于医师公会的执照,我会继縯当无照密医,随我的高兴决定医药费的多寡,你想要再用医师资格那些规章制裁我的话,我随时候教。”
蓝斯的脸色青白交替,尽避难堪与愤怒,仍找不到任何一句话反驳他。
东方崩云不再看他一眼,便拉著一旁的芷熙走出开刀房。
芷熙一边被动的让他拉著走,一边不放心地问:“手术成功了吗?崩云?我爸爸没有生命危险了吗?”
他笑了下,有些邪气也有些自负的道:“阎王要人三更走,若我不肯,他又能奈我何?”
芷熙含泪而笑。这么说,手术成功了?
“谢谢你……崩云,真的谢谢你……”
她展眉而笑的容颜狠狠地撞击了他的心,东方崩云咬牙别开了视线。他明明深恨著这个女人,却又克制不住为她动容,这令他莫名的不悦与恼怒起来。
“不需要道谢,因为这是我们的协议。我答应你的事已经做到了,而你──我想知道你会不会遵守诺言?”
芷熙晶灿的乌眸迅速地黯淡了。
崩云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冷冽语气,他会依她的请求去为父亲开刀、完全是因为他们订定契约的关系,丝毫没有加入个人的喜恶。
可是……她却总是学不乖,总是希望崩云或许是顾念旧情,或是大胆的假设崩云对她的恨意已经没有那么深……说不定在他的心中,自己的地位会有一点点不同——然而,那一切都是她自欺;崩云根本对她完全无动于衷,她只是在自作多情,编织著虚幻不实的梦境。
毕竟是她先愧对于他,又怎能要求他对她仁慈?
看见她雪白的脸色,东方崩云用力的扯过她,阴沉的俊脸立刻压迫性的低下来。
“你打算反悔?”
她已经质疑过他一次,结果差点葬送寒俨的性命;这次她若胆敢反悔,他会让寒俨再死一次。他的手术刀可以救人也可以致人于死,不相信的话,他们可以试试看!
芷熙惊惶的大眼对上他的冷冽眼眸,她慌乱地摇头道:“没有!我绝不会反悔!”
她知道反悔会造成什么后果,知道东方崩云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她,也知道自己绝对承受不起那个代价,而且她也已经决定要弥补她曾造成的伤害,所以,她根本没有半点反悔的余地,这一点她再清楚不过。
“很好,”他松开她,脸色稍好。“我希望你已经做好了支付手术费的准备。明晚十点钟,我在CaritonArms饭店等你。记得,十点钟。”
他今天要整垮蓝斯,他要他为七年前的事情付出代价!
芷熙木然地点点头,目送著崩云修长的身影走远。
崩云就像鸦片,要命的吸引人又要命的伤人,只有她不信邪,一次又一次的去接近、去碰触,想要唤起存在于他俩之间的情愫,天真的以为这么做也许可以改变一点什么,却没想到她那么做不过是徒惹一身伤。
明知道他是那样的无情,为什么她却总是不由自主的怀抱一丝希望?结果,她的企盼却换来一次又一次更深的绝望……她已经唤不回从前的崩云了吗?她对崩云的迷恋真的该醒了吗?
第八章
芷熙在市区简单的解决了晚餐,便搭公车回到家中。从医院探视父亲回来后,她终于放下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数日来的提心吊胆让她既疲倦又困乏,此时她只想好好的洗个热水澡,其他别无所求。
她拉开衣橱,拿了件白色喀什米尔高领衫与灰色针织长裙,一阵短促的门铃声便响了起来。
芷熙放下衣服,立刻下楼开门。
窗外开始飘雪,她打开门便看见蓝斯,他的金发与风衣上全是雪花。
“蓝斯?”她有些意外,但随即便隐藏了自己的惊讶。
“芷熙……”他的碧眸中充满痛苦。
“怎么了?”她从来没有看过他这么失意的模样。
蓝斯在七年前,以二十二岁的年龄成为全美医师公会的理事长,他聪明而有领导能力,向来是美国上流社会名媛淑女倾慕的对象。
这么一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为什么有如此失意的模样?最起码他处心积虑所想要的,几乎都手到擒来了,不是吗?
如果她像从前一样天真,或许会因他的失意而难受,但现在,她却没有任何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