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人难找,还是派去的人效率太差?
忽必烈的皇堂弟──受封为睿王爷的雷季渊,对忽必烈的脾气从小到大早就领教惯了,早已练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功力,对他怏怏不乐,一脸火大无处发泄的模样视若无睹,照样喝他的茶。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朕说话?”终于,忽必烈拍桌开火了。
“句句都听进去了,皇上。”雷季渊放下杯子,慢条斯理地道。
“如果听到了,不会替朕想想办法啊?!”
皇室的骨肉至亲流落在民间,天知道现在他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堂堂奇渥温家族的血亲,怎么能流落在外!尤其母后因为思念皇弟过度,一个小小的风寒便病倒,情况一度紧急到几乎变成肺炎!
雷季渊睨了他一眼道:“除了找之外,还能有什么办法?我已经派人去查了,掠影也没有闲著,你总要给点时间吧?”
“已经给了四个月的时间了,还不够吗?”忽必烈咆哮。
现在的忽必烈简直就像个任性到无药可救的孩子。
雷季渊捺著性子道:“问题是,我们要找的是流落在民间的龙种!我们能大张旗鼓,诏告天下我们在找龙种吗?”
这么做当然可以找到毅王爷──一堆冒牌的毅王爷。另外还有一个结果──毅王落入有心人士手中,而没有好下场。在忽必烈尚无子息的时候,毅王爷的地位本就与储君无异!
“哦,那照这种速度慢慢磨,几时才可以找到人?”
“我就是。”
“我是唐非,进士科榜眼。”
“你好。”
“我看到榜单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你才只有十九岁而已呢!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他今年二十三岁,也算是年轻了,不像进士科探花高龄六十七。
有句谚语说:“五十老明经,六十少进士。”五十岁考上明经科算是相当高龄了,而六十岁考上进士则可称得上年轻。进士有多么难考,可想而知。
允泛笑道:“各位‘前浪’承让了。”
愣了下,唐非随即扬声大笑。这个南方美公子,有意思!
突闻太监一声“皇上驾到!”,三人立即返到一旁,低眉敛目,恭候圣驾。
例行的请安过后,忽必烈道:“赐座。”
两旁的太监不敢怠慢地推出雕花檀木椅。落坐之后,允泛这才有机会抬起头来,颇有节制地对皇帝投去一瞥。
不瞥还好,这一瞥之下,允泛当场脸色发白。
不……不可能的……当今圣上──居然是四个月前那个蛮横的家伙?
忽必烈开始与他们闲聊,其余两人与忽必烈有问有答,只有允泛低垂著头,一副如坐针毡的模样。
他──应该不会记得她吧?更何况,现在她已经改装,当初她那狼狈像乞丐的模样,与今日的模样早已大不相同。
喔!上帝,他千万不要记得才好,否则,她女扮男装的事迹一旦败露,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就因为不想惹人注目,所以允泛尽可能地保持安静,希冀她就这么被忽略──不过,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正因为她的沉默,反而引起忽必烈的好奇。
“季卿。”
允泛吓了一跳,忙道:“臣在!”
“卿倒是相当沉默寡言啊!”他笑道。
“……是。”
还是不说话?忽必烈更有兴致逗她了。
“为何不抬起头来?”
“微臣……不敢冒犯圣颜。”
“朕赐你无罪,抬起头来吧!”
完了!
允泛冷汗直流。她最害怕的一刻终于来了。
忽必烈挑眉,再度命令:“抬起头来啊!”
一旁的总管太监立即怒喝:“放肆!季大人,你存心触怒天威吗?”
“微臣不敢。”
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这是她必须面对的命运,那就甭逃避了。至少她被处死之后,还可以到天上一家团圆。
允泛慢慢地抬起头来,如夜空般迷人的乌眸正正地对上了忽必烈狭长的厉眸。
忽必烈目光炯炯,彷佛能把她看穿一般。
不记得……不记得……允泛在心中喊著:他认出来了吗?
第五章
忽必烈眯起眸子,性感的唇角挑起一抹奇诡的笑意。这让允泛心情紧张得手足无措。
他认出她了!允泛确定地想。但是,他却没有当场拆穿她,为什么?
是她!那个四个月前从他手掌心中逃走的姑娘!
他原以为她会去自杀,没想到她竟然女扮男装,进京赶考来了,而且还考上状元!有意思!
忽必烈慢条斯理地问:“季卿,你想要什么职位?”
此言一出,总管太监惊愕地倒抽了一口气!皇上居然让新科状元郎自选职位?
“我想要什么职位,皇上都会给我吗?”
唐非听了差点跌倒!听他的口气,他到底想要多大的职位才满意啊?瞧他一副文弱书生样,没想到野心倒是很大啊!
忽必烈一点也不介意她会狮子大开口。一介女流都可以考上进士科状元了,如果她有那个本事成为辅政的贤臣,他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你说说看。”他很好奇她对什么职位感兴趣。
允泛屏著息,一字一字道:“肃政廉访司。”
“肃政廉访司?”怎么?她的胃口这么小?“区区一个六品官,季卿就满足了吗?”
“六品官就够了。”
县官是九品,肃政廉访司与江南行台同为六品,但有权监察行台并提出按劾,这样就够了。
忽必烈不置可否地笑道:“孙卿,朕封你为御史台殿中侍御史,赐官邸一座,奴仆十人,择期上任。”
“谢皇上。”
“唐卿,朕封你为御史中丞,赐官邸一座,赏银千两。”
“谢皇上!”
“至于你……”忽必烈的笑容不怀好意。“朕封你为‘御前行走’,赐居‘修竹阁’。”
季允泛一怔。他居然没有封她“肃政廉访司”?
“快谢恩啊!”唐非笑著小声地道:“怎么?高兴得愣住啦?‘御前行走’可是四品官喔!”
“季卿?”忽必烈扬起声音催促著。
“谢……谢皇上!”允泛勉强地说道。
御前行走?御前行走就像皇帝的跟班儿一样,根本无暇他顾,更别谈报仇的事了!
没想到这就是她努力求取宝名之后的代价。允泛沮丧得垂下头丢,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玩味著允泛脸上的表情,忽必烈道:“全都下去吧!”他看了总管太监一眼道:“是!”
允泛无棈打采地跪安,然后转身。
就在此时,忽必烈又开口了:“季卿,你留下来。”
“我?”不知道为什么,她直觉准没好事!
“小玄子,你也下去。”
他笑得可恶道:“难道这里还有别的‘季卿’吗?”
意识到自己的蠢话,允泛不再开口了。她不甘不愿地留下来静候发落。
忽必烈从首位上走下来,走到她面前,笑道:“怎么一副小媳妇儿的样子?”
他有意无意地提醒她为女儿身的事情。
允泛没有答话。她就知道,留她下来就是要问罪了!
“这会儿又像个闷葫芦了。朕还记得四个月前,你对蒙古族的成见颇深,数落了一堆,不是吗?”
“怎么处置由你,但是请你讲话不要夹枪带棒。”
“这么笃定朕会罚你?”
“那不是很明显吗?”允泛生气地瞪著他,“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了报仇才进京赶考。我要求‘肃政廉访司’的职务,就是为了办江南行台那荒婬无耻的独子,你明知道的。可是你却派给我其他职位──”
“御前行走可是四品官,难道这职位屈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