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卓轻皱了皱鼻尖。她半点也不想成为他的出气筒,更何况以他工作时要求完美的程度,若不是拿过奥斯卡奖的人是很难达到的。据说他有在拍片现场勃然大怒的前科,而他生气的后果就是临阵换将,即使付了大笔违约金也在所不惜,不过,被殷冠磊逐出片场的家伙,恐怕将来也就星光黯淡了。
瞅着孟安卓精灵的眼,他冷冷的道:“我找你可不是请你来耍大牌的。”
孟安卓轻轻耸了耸肩,讽刺一笑,“我不敢,在你面前,我没有那种权利。”
“很好。”殷冠磊丢了一支钢笔在她面前,要她立刻签下合同。“我有个怪癖,我喜欢我选定的人在我面前签约。”
“我也有个怪癖,我喜欢在敲定主角之后再构思动笔。”
“无所谓。只要这部戏你不是为主角量身定做的就可以。”专为演员设计的剧情没有挑战性,没有新鲜感,更会扼杀演员拍戏时的灵感。其实他喜欢只丢大纲给演员,对白让他们随性发挥,可惜演员未能做得尽善尽美,他只在他的处女坐“洛城”时曾这么尝试过。
孟安卓提起笔来,在合约上签下名字,然后交还给殷冠磊。“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殷冠磊笑了笑。“彼此彼此。”
第三章
殷冠磊将满桌明星的照片、档案及相关资料统统推到一旁。
“冠臣!壁臣!”拉开书房的大门,他朝在厨房的殷冠臣大喊。
正在弄早餐的殷冠臣抬起头,“什么事?”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事,那是殷冠磊的习惯。
“你忘了我的咖啡!”殷冠磊就不相信殷冠臣会忘记。如果没有咖啡因的刺激,那么他的脑袋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没有人知道他这个习惯,除了殷冠臣。
殷冠臣随手拿了一只高脚杯,将咖啡倒了进去,放在吧台上,回头继续煎荷包蛋。
“冠臣?”殷冠磊已经暴躁得提高声音了。
“弄好了,自己过来拿。”
低咒了一声,殷冠磊穿上拖鞋,穿着一袭不整的睡衣走了出来。
“没有人用这种杯子装咖啡。”殷冠磊两口就把咖啡喝完了。他端起咖啡壶,又斟了一杯。
“没关系,我不介意。”殷冠臣俊逸的笑容仿若阳光。
你当然不介意!喝的人又不是你。
闷闷瞪了殷冠臣一眼,他啜了一口咖啡,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天气很好。你今天可以不要上班吗?”
殷冠臣几乎失笑。淡淡的扬眉,他看着殷冠磊。
“今天不是星期二。”他都是星期二固定公休,没有道理在殷冠磊回来后改变作息。“况且天气好坏照样有人生病,病人是不会选天气的。”
“是吗?”殷冠磊眯起黑眸看向殷冠臣。“那你现在的工作应该是坐在专属于你的诊疗室内面对X光片及心电图,而不是站在这里煎蛋。”
拿起平底锅,熟练而潇洒地将蛋翻面,转身从柜子里拿出瓷盘,将香气诱人的荷包蛋分别放进两个盘子中,再从烘碗机中拿出叉子,递给殷冠磊一支,然后挽起袖子,让他清楚的看见他手上的表。
“什么意思?”殷冠磊不悦地将荷包蛋分尸。
“时间还没到的意思。”殷冠臣坐在他的对面,开始享用他的早餐。“我今天九点半上班。”
殷冠磊丢开叉子,冷冷的看着她,“你就是用了太多的时间在你的工作上,所以当初我才会选择离开台湾,到美国去闯。”
“你的抉择是明智的。”他浅笑,毫不在意殷冠磊一脸的狂怒。
殷冠磊几乎被他的云淡风轻的口吻惹怒了,但是他忍着气,仍旧冷冷的看着殷冠臣,然后,他推开碟子,站了起来,“我不吃了。”
“吃完它。”
殷冠磊听若罔闻。“砰”的一声,他甩上书房的门。
端起瓷盘,殷冠臣站在门口道:“我把早餐放在地上,几时饿了再出来吃。”
殷冠磊在书房内吼:“我又不是狗!”
“你当然不是。我要去上班了。”他如是说道。
“砰”的一声,殷冠臣听到书房内有东西砸在门板上的声音。这句话果真是导火线。殷冠臣莞尔。
殷冠磊真是火大极了。问题就是出在这里。他跟殷冠臣不需要距离,但是殷冠臣显然不是这么想。他痛恨这种疏离感!这就是为什么他只花了五年在成名上,一成名后就火速收拾行囊回台湾来。当初是他不告而别,所以不管在美国有多么孤独,他都不曾回来。而今天殷冠臣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吗?
“在我发火的时候,你居然要走!”隔着门,他暴吼。
殷冠臣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看样子今天他是出不了门了。一旦殷冠磊真的勃然大怒,恐怕没这么容易善了。他可不想惹麻烦。
算了!今天除了请假之外,别无他法。
听见殷冠臣脚步渐行渐远的声音,殷冠磊一把拉开门就追了出来。
“冠臣!你敢走就试试看!”妈的!他为了选角的事情烦得要死,冠臣难道就不会对他容忍一点吗?
殷冠臣理也没理他,径自拿起话筒拨电话。
殷冠磊气不过的用手指按掉电话机座挂断键。
殷冠臣拉开他的手,又重新拨了一次。这次殷冠磊更干脆,直接把插头拔了下来,永绝后患。
殷冠臣好笑地看着他把机座丢得远远的,转身回房去打行动电话。才接通,殷冠磊就跑了进来。
“你到底想打给谁?”可恶!他到底有没有在听?
电话彼端有了回应,于是殷冠臣开口道:“喂?我是殷冠臣,我今天有点事,可能没办法去上班。嗯……好,可以,我知道了。”
币断电话,他看着殷冠磊怒意渐消的表情,笑道:“明天晚上我得加班,这全是拜你所赐。”
“明天我也得加班,无所谓。”他只在乎他需要殷冠臣时,不要离开他的身边而已。
“你简直任性到无可救药。”殷冠臣拿他没辙。
“我知道。”殷冠磊笑了,激昂的火气正迅速降温中。“这都是你让我养成的。”
“我可没那么大的影响力。”
“除了你,再没有别人了。”
是的,在他三十年的岁月里,没有一个人能够超越殷冠臣的地位。因为他不只是他的兄弟,更是他这辈子硕果仅存的亲人。在过去那段晦暗的记忆中,只有殷冠臣与他互相扶持。是的,没有人能取代他,就连父母也不成。
殷冠臣含义悠远的一笑。拍拍他的肩,凝视着这个既英俊又狂烈的弟弟,道:“那么久的事了,你还不能释怀?”
“无法忘记,像鬼魅一样,无时无刻缠着我。”殷冠磊俊俏的脸孔因回忆而痛苦扭曲。
殷冠臣神情一黯,“在美国你也是这么过的吗?”
殷冠臣不知道他竟然还耿耿于怀!童年的回忆伤他太重,所以造就了他淡漠而玩世不恭的态度。
殷冠磊倏的挥开眼中的感伤,换上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拽住壁臣的衣服,将他拉进书房,“不要露出那种表情,我可不想浪费我宝贵的光阴去讨论那些往事。我今天必须敲定演员名单。”
知道殷冠磊在回避,殷冠臣也就不再追问。他不想看到殷冠磊悒郁的表情,配合殷冠磊调开话题。他挑眉道:“你的工作关我什么事?”
殷冠磊瞪他,“你以为我留下你想做什么?我对台湾的演员根本一无所知,你留下来是为了当我的顾问。”
“这些事你该找专门人员,而不是为难一个苦命医生。”他扬起了笑容。
他太了解殷冠磊了,那只是他的借口。对于他可能合作的对象,他没有九分也有八分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