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静静地听着锦绣的话,他的嘴角有些抽动。
锦绣第一次在江枫那双冰冷的眼睛中看到了温柔的光。
或许,江枫坚硬的防护,就在这一时刻露出了他最脆弱的一面。
锦绣继续说着:“你对我冷言冷语的时候,我告诉自己,没关系,我会夺回你的心。就算是那晚,我看到你从梦姐姐房里出来的时候,我也这样对自己说。”
江枫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江南梦的时候,他又觉得无话可说。
锦绣的眼里已经开始有了眼泪,但她在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让眼泪流下来。
“但是我现在觉得,我可能错了。爹爹死的时候,我真的很希望能在你怀里哭一场,可是,你在哪里?我只能独自地面对。”
眼泪,在这个时候大颗大颗地冲出眼眶,也滴在了江枫心里。
锦绣伸手抹去了眼泪,“这些话我想了很久了。我想我应该看开些,但是你不要奢望我会祝福你和梦姐姐,我不会再缠着你就是了,我的心里也不会再有那个和你在一起的愿望了,所以,你也不必再为难了。”说完,锦绣站起身来,想要离开。江枫抓住了锦绣的手,锦绣回头看着他。
眼泪!
锦绣看到了江枫眼中的泪。
“哥哥。”锦绣哭喊着,“你别这样,我刚刚才放下你,你不要让我再一次难过。”
江枫用力攥紧了锦绣的手,而后轻轻地松开了。
“绣儿,有些事情,是你所不知道的。你走吧。”江枫说。
锦绣抹着眼泪,走了出去。
“绣儿,我是不想你受到伤害呀。”看着锦绣的背影,江枫轻声地说。
锦绣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碰见了在等她的阿福。
“你找过江枫?”阿福失落地问。
锦绣点头,“我只是跟他把事情说清楚罢了。”
阿福叹了口气,“只说事情,会哭成这样吗?”
锦绣看了他一眼,把头偏了过去。
“找我有事?”她问。
阿福摇头。
“只是闲聊。”阿福说。
锦绣有些为难,“没事的话,就回房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你……”
“现在好像真的不是时候,改日吧。”阿福打断了锦绣的话,转身走了。
锦绣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房间。
新月如眉。
陶青临窗而坐。
方桌上,有一壶新沏的茶。
陶青的手里,却有满月。
摇曳的烛光,映射出圆碗中的亮月。
“我就知道你回来。”陶青自言自语道。
陶青说完,窗外便传出了笑声。
阿福笑着走到桌前,坐在了对面。
“有的人就是会生活,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有闲情雅致。”阿福对陶青说。
陶青苦笑,“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日子不多了,况且,今晚新月如眉。”
阿福有些漠然,不知说什么好。
“你去找过绣儿?”陶青问。
阿福点了点头,“但好像今天什么也不适合跟她说。”
陶青又笑了,“她找过江枫?”
阿福不置可否。
“绣儿和江枫一起长大,所以关系自然不一般。”陶青说。
阿福叹了口气,“是呀,她的心里永远都想着江枫。”
“可你的心里永远都想着绣儿。”陶青步步为营。
阿福看了陶青一眼,没有说话。
“难为你了,绣儿是个倔脾气。”陶青语气像是安慰。
阿福笑了,“你是怎么认识叶子的?”他突然问。
陶青的眼睛变得茫然。
“或许我不该问?”阿福道。
陶青笑着摇头,“恐怕我能这样坦然回忆的日子不多了。我和她是在藏边认识的,她是个不会说话的姑娘,但心地很好。”说到这里,他突然认真地看着阿福,“真的,她是个心地好的姑娘。”
“我相信,因为她有这个。”说着,阿福从脖子上取下降魔杵。
陶青看着阿福手中的圣物,惊讶地问:“你、你怎么有这个东西?”
“这是庙上的圣物,只要有真诚的信仰,都可以得到的。”阿福说。
陶青点了点头。
阿福继续说:“所以我相信叶子是个好人,她做事自然有她的原因,但我奇怪的是,你怎么会知道叶子也有这东西?听锦绣说,她很怕别人知道。”
陶青道:“我也是无意间看到的,她躲躲闪闪的,我自然就不想多问。”
阿福无奈地笑了。
“你笑什么?”陶青不解。
“你和锦绣实在太像了,永远不多追问。”
“绣儿?”陶青问。
阿福点头。
“大概是她没有问你,阿福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吧?”陶青笑着问。
阿福又点头,“她迟早会知道的,就算我不说,你也会告诉她的。”
陶青一愣,“我不是好事之人。”
阿福笑了,“我知道,如果你是好事之人,江湖中早就传开了。”
陶青又说:“绣儿能有你帮忙,是她的福气。但不知,你是六童还是七童?”
阿福不好意思地摇头,“我叫藤少卿,藤婷是我和六童的朋友。对了,你什么时候看透我的?”
“在江南,藤婷出现的时候,我本不知道藤婷是谁,但我却认识那把剑。”陶青不慌不忙地说。
“你——”阿福突然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用乌鸦引出哪些人的。”想到陶青在用锦绣作诱饵,他不觉有些气愤。
“我不能不那样做,也只有那样做,我才能弄清一件事。”陶青道。
“怪不得刚才在屋里你要和我道歉呢。现在你找到答案了?”阿福问。
陶青没动,但还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而后说:“没有,只是怀疑。”他看着阿福,“而且我觉得后面还有一个人。”
“这点我相信。”
“所以我还没有动。”
说着两个人都笑了。
“你还是关心锦绣的,所以也随着乌鸦跟了过去?”阿福问。
陶青点头,“我要出手的时候,看见了藤婷。所以……”
“所以你就知道了我是谁。”
“我一定要找出站在最后面的那个人。”陶青说。
阿福耸了耸肩,无奈地说:“因此,我和锦绣便只能做先锋了。”
“你和锦绣都一样,你们都要找到最后的答案。”阿福以一种奇怪的语气说。他又指着陶青说,“你们都是倔脾气,就想着事情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陶青想了一会儿,对阿福说:“你知道鹰是怎么死的吗?”
阿福玩味地看着陶青。
陶青继续说:“当它们觉得不能再飞的时候,便用力向山峰撞去,它们不能容忍自己是弱者。我们也一样,就算遍体鳞伤,也不能糊涂地活着。”
阿福看着陶青,“我曾经跟锦绣说过,‘你离真相越近,你越会发现一些你所不愿意见到的东西’。”
“唉!”陶青叹了口气,他从心里感觉到很累。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阿福道。
陶青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你有没有见过锦绣的娘?”阿福问。
陶青摇头,“没有,我来到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锦绣的娘。”
“那时她多大?”
“有两岁多吧,梦在那时候也不过四五岁。我虽然比他们都大一些,但却是晚进庄的。”陶青说。
“江枫比你晚些进庄?”
“是的,锦绣的娘在锦绣两岁时候就去世了,差不多正是在我来的前几日。听说,她一直不很疼爱梦,这可能就是梦疏远锦绣的原因,梦从小就愿意和锦绣抢东西。”陶青说。
阿福一笑,“所以,她才会把江枫抢走。”
陶青摇头,“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了,江枫从小就喜欢锦绣,虽然梦会缠着他,他也还是只对锦绣很好。”
“怪不得锦绣时时都想着江枫。”阿福自言自语地说。
陶青看着阿福,低声对他说:“你也觉得梦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