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於贵姨的细心,戴芬妮的冷漠反而让眼前的画面变得极为突兀。
雨荷转头看了震宇一眼,发现到他眼中也有著与她相同的疑惑,她更加肯定了,这其中一定大有文章。
"小宇,你准备待多久?"戴芬妮眼睛温柔的看著他。
震宇低头继续吃饭,不怎么理会她的问题。不管过去是有多热恋,他还记得这个女人曾经对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她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他冷酷的反应让雨荷心里拍手叫好,可是,当她看到戴芬妮眼里受伤的表情,竟也忍不住同情。
"震宇,待会到我的房间,我有事要跟你谈。"虽然蓝松岩的声音中气不是那么充足,但,还是有著一定的威严。
震宇没有马上搭腔,雨荷见状赶紧在桌下轻拍他的大腿,提醒他回覆。
"嗯。"他不情愿的点头。
"对了,雨荷,你跟震宇是怎么认识的啊?"贵姨突然好奇的开口问。
雨荷尴尬的笑笑,不断的以眼神向身旁的震宇求救。
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可以消遣她的机会,不理会她的求救眼神,一直偷偷窃笑著不打算出声。
"这个……其实是因为……"她吞吞吐吐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快说啊,人家贵姨还在等著。"他乐得在一边扇风点火。
臭蓝震宇,待会有你好看!她悄悄的瞪了他一眼。
"是因为我替他工作,所以才有更进一步的交往。"这么说倒也是真的,她可没有骗任何人。
"真的吗?"贵姨觉的还有下文,感兴趣的追问。
"咦,只是这样子吗?怎么跟我记得的不太一样?"震宇故意装得一脸困惑。
他绝对是故意的,雨荷警告地瞪他一眼,脸上的笑容微微抽动。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雨荷笑得虽然灿烂,可是眼神明明白白的写著,若不小心将他们的"爱的故事"说的太清楚,你就给我小心点。
"亲爱的,难道你真的忘记了你为什么会替我工作?"他惊讶的反问她。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蓝松岩,都将注意力放在他们你来我往的对话上。
"可是我记得'只有'这样啊……"她睁大眼睛看似无辜。
震宇频频摇头。
"你可能得了失忆症吧!没关系,让我来唤醒你的记忆,亲爱的。"他笑起来了,看起来像是一个面带微笑的撤旦,揶揄地说,"贵姨,其实是因为这个冒失鬼把我价值十八万的镜头给摔坏了,所以她才不得不把她自己卖给我还债。"
"谁卖给你了?我只是'帮'你工作几个月抵债。"她快速否认。
震宇潇洒的扬起一道浓眉,贼兮兮的瞄了她一眼。
"啧、啧、啧,我以为你都忘了呢,原来记性还挺不错的嘛。"他装模作样的说。
"你……"她气他的毫不保留,让她脸丢到他的家人面前。
"好啦,好啦,这也没什么啊。我觉得还挺浪漫的呢,你说是不是啊,老爷?"贵姨转过头对蓝松岩说。
蓝松岩收起原本悬挂在嘴角的微笑,撇开头不予置评。
他的沉默让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尴尬,贵姨从容的开口打圆场:
"哎,你们别在意,他就是这个样子。大家快尝尝这道苦瓜排骨汤,这可是我最拿手的喔。来,雨荷,我帮你添一碗。"她成功的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谢谢,我自己来就行了。"雨荷连忙拒绝。
"没关系,就别跟贵姨客气了。"贵姨站起来,拿著她空荡荡的碗盛起汤来。
雨荷带著既崇拜又欣赏的看著贵姨,她果然是这个家里最称职的女主人。
那么……戴芬妮在这个家里的地位又是在哪儿呢?
戴芬妮看起来不但不融入这个环境,倒还挺像是个边缘人似的,更可议的是,当她看著震宇时,充满渴望的眼神,应该不难让人联想到她对震宇私底下的企图。
雨荷心里好慌,怕震宇和戴芬妮之间剪不断的情缘会再度复活。
到时候,她又该怎么办呢?
事情经过这么多年,要不是他不久人世,震宇这个孩子这一辈子恐怕都不想再见他吧!蓝松岩惆怅的想。
"叩、叩、叩。"
"你去叫他进来吧。"蓝松岩对身旁的贵姨说。
"嗯,记得别讲太久。"贵姨温柔的用手梳理他的乱发。
他默默的点头。
斌姨走过去打开房门。
"震宇,别让他说太久,还有,记得别让他情绪太激动。明白吗?"她再次提醒。
"好的,我会注意。"他点头同意。
斌姨最后关上房门,留他们父子俩单独相处。
震宇步伐沉重的踱步到父亲的床边,再一次为他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身体而感到难过。
向来是强者的蓝松岩,在过去绝对不可能允许自己在他人面前呈现出这么脆弱的一面。可是,时势不由人,不论曾经再怎么风光,也逃不过命运的摆布,而落得这个下场。
"收起你廉价的同情,我不稀罕。"蓝松岩看穿震宇的心思,费力的吐出话来。
"谁同情了?"震宇收回认真的表情,又开始玩世不恭的态度。
"你现在一定在想'真是罪有应得',我没猜错吧?"蓝松岩眼神充满嘲弄。
"我没有必要向你报告我心里在想什么。"震宇冷冷的回答,"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虽然同情他,但一想到他过去所做的一切,震宇就自然而然的从心里开始排斥起他来。
蓝松岩凹陷的腊黄色眼睛,闭了起来,半响,低沉的声音说:
"听说你最近在外面混得不错。有这回事吗?"
他向来就不尊重他的工作,对他这种带著轻蔑的态度震宇也早就习以为常了。
"还混得不错啊,说来我还真的要感谢你,若不是来自於你的刺激,我想我可能还只是个没没无闻的摄影师。"他话中带刺。
"咯,咯。"他乾涩的笑了起来,"你还在恨我?"
"不应该吗?"他的眼睛犀利地看著父亲,只可惜蓝松岩闭著眼睛没看到震宇此时眼里明显的怨恨。
"还是为了那个女人?"蓝松岩撇撇嘴角,不屑轻视的态度显而易见。
"什么叫那个女人?为什么都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后对她还是那么苛薄?"震宇恼怒的低吼。
"我真的不懂你是以那个角度看她。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碰也没碰她一下,若你真的那么舍不得她,你就拿去吧。"蓝松岩完全没有一丝丝不舍。
蓝松岩的话宛如晴天霹雳的打在震宇的头顶,五年了,这件事情在震宇的心里整整痛了五年了,而他竟然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他没碰过她,而且也不要她了,这到底算什么?他另一个残忍的玩笑吗?
"为什么?为什么您要这么做?您真的有那么恨我吗?"震宇压抑著一触即发的愤怒,声音颤抖的问。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话吧?这种女人玩玩可以,但是千万不能娶她来当妻子。可是,你不但不仔细想想我这些话的道理,反倒是我越反对,你就越要跟我作对。所以……"
震宇粗鲁的打断他的话,讥诮的反击:"所以'您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您只好牺牲自己换来我的幸福!"
他睁开一双疲惫的双眼,"真的就这么难以相信?咳……"说著说著,他突然猛咳了起来,剧烈地连整个肩膀也上下震动。
震宇不假思索的一个跨步来到他的床边,轻轻拍打著他的背部,希望能舒缓他的不适。
几分钟过后令他痛苦的咳嗽才慢慢的停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