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我爸爸是内科,我妈妈是小儿科,我哥哥是外科,我姊姊是妇产科,我家开的是综合医院。”
“妳家里是医生世家,那妳为什么不当医生,只当护士?”
“没办法呀,我功课烂,考不上医学院,只好考个护校,沾点边。”这一直都是她的痛,当初家人建议她考护校,也是因为明白她绝对考不上医学院。
“妳为什么不留在家里的医院工作,要到别的医院工作?”
“其实我是被家人赶出来的。”一想到当初她被爸妈赶出门时,她就忍不住红了眼眶,伤心极了。
这一离家也两年多了,她若没打电话回家,她的爸妈很少会主动打电话关心一下她的死活,有时她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人丢在她家医院的弃婴。
要不然她的资质怎会和哥哥姊姊差那么多。
还好姊姊三不五时会上台北来看男朋友,顺便来看看她。
鲍佑年见她谈到伤心处,红了眼眶,就算想问为什么,也不敢再问了,怕让她更加伤心难过。
“妳有一技之长,可以自食其力,就算不靠家里也可以生活得很好,这就好了。”
“你说的没错,所以我最大的梦想是在台北买一间套房。”天绍慈一说到她的梦想,随即忘了被爸妈赶出来的难过。
说什么不把她赶出去找老公,要是让她一直窝在家里的小医院上班,只怕他们要养她一辈子,这辈子别想她嫁得出去。
说这样的话实在很伤人,但最可恶的还是她那两个哥哥姊姊不但不帮她,还替她将行李整理好,说什么没找到对象就别回家。
她虽然没兄姊聪明,可她还是有自尊心的,嫁不掉就嫁不掉,她总可以自己赚钱买个窝,以后有个可以老死的地方。
“像妳现在住的地方一样大吗?”这志气未免也太小了吧!
“钱要是赚得够,当然想买大一点的,至少也要有个两房一厅。”
“那很容易。”
“对你这种钱多到爆的人来说当然容易,但对我们这一个月只有三万多块,又要吃又要住的小护士而言,得存多久呀!”
两人就这么聊呀聊的,第一次没有针锋相对,语气平和像是久没见面的老朋友般闲聊着,直到陈秘书敲门,送来他们的晚餐,才结束了两人的谈话。
天绍慈看着眼前这一大盘样式众多的综合寿司,口水忍不住要流下来了,但“头家”没先吃,她也不好意思动手。
鲍佑年看着她那好吃的模样,忍下住淡淡一笑。“肚子饿了就快吃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天绍慈拿起筷子,毫不客气的往一块黑鲔鱼寿司下手,大口的吃进嘴里,那表情是那样的满足和幸福。
鲍佑年看着她的吃相,笑容又在心里漾开了.
和她相处近十天来,他欣赏她的不矫揉造作、有话直说的个性,她有理会与他据理力争,她有错会开口认错道歉,他从未遇过像她这样的女孩子。
她,让他有了心动的感觉,有了想安定下来的念头。
但,他从未真正的去爱过一个女人,不管在工作上或感情上,他都像是一只猎豹,看中了目标,一个劲的往前冲,没有捕猎到猎物誓不罢休。
可一旦啃食过了,他却又毫不犹豫的将吃过的残食丢弃,不会留恋于那剩下的一点点肉屑,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人生哲学。
这种习惯,竟让他不知该如何和一个女人长久相处。
“你也快点吃,吃完要吃药。”天绍慈已经连吃了好几口,才发现他竟然连筷子都没动,便提醒着他。
其实她是担心这一大盘的寿司会被她一个人给吃光光,那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第五章
鲍佑年出院后第一次到医院回诊,同时与医生安排了做复健的时间,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医院在这段时间,没有安排其他人做复健,让他可以安心的在复健室复健,不受打扰。
幸亏他的腰椎没有伤得很严重,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他就可以站起来走路。
这条路虽然艰辛,但为了可以早日丢掉轮椅,鲍佑年很配合医生,按照医生排的复健计画表做复健。
天绍慈每次陪他到医院后,就到护理站找同事聊天打屁,等一个小时后,再去复健室接他回公司。
现在她每天就是家里、医院和鲍佑年的公司三个地方跑,偶尔他会带她出去吃好料的。
不过两人说起话来一样唇枪舌剑,火药味依然浓烈,随时都有一触即发的危险。
就这样,她当他的特别护士刚好满一个月,领了第一笔薪水,比原先说定的二十万还多五万,但她觉得那多出来的钱她不能收,硬是将之退还给他。
这一天,她和他商量想休息一天,约好友方颖纯出去吃饭、看电影。
鲍佑年原本不想答应,但又似乎没有理由不同意,只好勉为其难的让她休息一天,和朋友出去玩玩。
这一天,鲍佑年一样在公司工作到将近九点,才由阿德送他回天绍慈住的简陋小套房。
一进门,迎接他的是一室漆黑,他的脸色也跟着黑了起来。
从早上她站在门口送他出门到现在整整十二小时了,这女人似乎玩到乐不思蜀、忘了时间,连家也不回了!
阿德见天绍慈还没回家,不放心留鲍佑年一个人待在她的住处。其实他对总裁放着自己的豪宅不住,硬是要住到她这小不隆咚的房子一直感到匪夷所思、百思不解。但他只是个司机,只要做好本份,哪有多嘴的余地。
“总裁,你今天要不要先回阳明山住一晚?”
“不用了,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来接我。”
“可是天小姐还没回来。”
“没关系,她应该再过不久就回来了。”鲍佑年自己转动轮椅到放电脑的桌子前,打开电脑准备继续工作。“你快回去,开车小心点。”
“那我先回去了,总裁晚安。”
阿德回去后,这小套房内只剩下鲍佑年一人,顿时,空间变得孤寂,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百万音响,浪漫的古典音乐环绕于这小空间里,然而却填塞不了一个人的寂寞。
墙上时钟的滴答声突然变得好大声,指针一分一秒的往前走。
不知是时钟传来的滴答声扰得他的心情浮躁不已,还是因为早该回家的人玩到流连忘返。
他烦躁的将电脑用力盖上,发出啪的一声,他不时抬头望着墙上的时钟,又过了半晌之后,时针指向十的位置。
都已经十点了,她竟然还不晓得该回家!
鲍佑年终于按捺不住,拿起电话拨了她的手机号码,传来的回讯却是用户现在未开机,请稍后再拨。
就这样,他每隔十分钟就打一次,所得到的回答都一样。
终于--
门外传来钥匙的开门声,漫长、煎熬的等待终于结束,积压在他胸口的怒火即将冲出。
门开了,先传入他耳里的声音却不属于他等待中的人。
“小慈,我来了。”天绍艾略微兴奋的声音随着门的开启传入。
然而第一个映入她眼帘中的人并非期待中那一张会鼓得像只青蛙的脸,而是一张脸黑得像包青天,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来不及细看,她赶紧道歉。“对不起,我走错了。”天绍艾拖着行李又赶紧离开,但一走出大门,看看这扇贴了一个皮卡丘的铁门,没错呀!这是她妹妹的租屋处呀!
绍慈该不会搬了家,没告诉家人一声吧?
她先敲了一下门,未等门内的人回应,就打开门,直接站在门口问他。“对不起,请问这里有没有住一个叫天绍慈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