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灯亮了,她们等在路口。
“等一下过了路口后,你往旁边停车。”他连忙交代司机。
“是的。”司机依言地将车停到路边。
“你就在车上等我。”相雷行未等司机下车帮他开车门,便自行推开车门往回走,来到她的身旁。
“宣小姐,妳还记得我吗?”
宣柏筠转过去一见到他,十分惊讶,“相先生!”
“他是妳儿子?!”相雷行见到这一幕,心中的愧悔更深了。
“您怎么会来这里?”
“我刚好经过,看见了妳。”相雷行感觉到她神情似乎有些紧张?彷佛在担心着什么?他看看她,又将眼光看向小孩,“这孩子是……”
宣柏筠不语,只是将呈呈拉到自己的背后。
“濯怏知道吗?”
“呈呈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请您什么都别问。”
“我知道了。”他点点头。“我的车停在前面,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宣柏筠看见行人通行的灯号一亮,便拉着呈呈快速穿越斑马线,慌乱离去。
相雷行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并没有叫住她,他了解她心里的担心──她以为他会抢走孩子。
他笑了,六年前的他或许会这么做,但现在的他却已经看清很多事了。
只不过,看来他又要再更改遗嘱了!
一得到相濯怏点头应允肯开个人画展后,安棐若要大家将所有的心力全都放在这一件事情上,无论如何她一定要让画层展出成功。
她先是将相濯怏挑选要展出的画作送去裱框,就像是替画量身订作适合的衣服,将一幅完美的画赋予生命。
然后找一个更大的艺廊做为个展中心,再确定展出时间,设计、印制邀请函等等事情,忙得安宣艺廊仅有的三名工作人员是昏天暗地。
但为了让相濯怏的画被所有喜爱艺术的人都知道、认识他的作品,就算再忙再累也是值得。
终于在一个月后,相濯怏的个展正式拉开序幕,在木阳画廊为期一个星期的展出。
早上十一点展览正式开始,画廊外摆满了各界送来的花篮。
这次在邀请名单上,安棐若除了寄给安宣艺廊原有的客户和同业之外,还特别加寄了一百张左右给国内各大企业。
她曾听宣柏筠说过,相濯怏是相禾企业集团总裁相雷行的长子,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他才离开相家。
而当年她和相濯怏分手的理由,也只因为受到他父亲所托,想当他们父子之间的润滑剂,想劝他回家,没想到却得不到他的谅解。
这样的分手理由或许荒谬、可笑,但又确实是造成他们分手的原因。
或许当时两人都年轻吧!拥有着那不知何物的自尊和不懂得一个人能拥有真爱的难能可贵,才会轻易说出分手的话。
一大早宣柏寰便和好友兼事业伙伴骆天海、胡允康一起来到展览中心,一次便挑选了十幅画,作为以后室内设计时,可以让他们所设计的房子增添文艺气息,而不流于庸俗。
宣柏筠则是更加尽心尽力的宣传,因为这是相濯怏的第一次个展,她希望他的第一次展出能成功,能成为受到注目的画坛新星。
然而,在第一天的展览时间结束之前,木阳画廊来了一个令人深感意外的人──
“奕浩!”宣柏筠惊愕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爸爸。”呈呈则一见到好久不见的他,马上朝着他跑了过去。
周奕浩张开双臂,一把将他抱起,疼爱的亲着他的脸颊,父子之情自然流露,任谁也不会觉得他对呈呈的疼爱有任何虚假。
“呈呈,你想不想爸爸?”
“想,好想好想。”呈呈伸出小小的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也给了他一个热情的回吻,还将自己的口水留了些在他脸颊上,但周奕浩是一点也不在乎。“爸爸,你这次去工作好久。”
是的,这三年来他虽然一直在大陆工作,但总会两个月就会回台湾一次,而这一次却长达半年之久。
离婚之后,让他感到台湾似乎再也没有需要他的人,他找不到回来的理由,而在大陆却有了他必须负起的责任。
“你回来怎么没先打个电话告诉我,我可以去机场接你。”宣柏筠一见到他回来,喜悦浮现在脸上。
周奕浩看了眼数个月不见的她,虽然显得有些疲累,但神情却又是那样的神采奕奕,那抹他从未见过,发自内心的喜悦是那样地明显。
他答应放手,让她自由地飞翔,或许是对的。
“柏筠,妳快乐吗?”假如她快乐,所有一切的苦都由他一个人去承受,也无所谓。
“我现在的生活感到很充实,所以我很快乐。”
是吗?
原来离开他,真能让她如此快乐……她的快乐,也全是因为他吧!
罢刚他在门口已经看见了,这是相濯怏的艺术个展,柏筠因而就算再忙再累,却依然神采飞扬。
“画展很成功。”他的笑容里有些苦涩。
“奕浩……”她看着他笑容里的酸楚,感觉自己无形中又伤害了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只是单纯的工作。”
他摇摇头,苦笑的说:“我先带呈呈出去吃点东西,妳忙完后打电话给我。”
“奕浩──”宣柏筠望着他抱着呈呈离去的背影,不禁痛恨起自己。当年在自己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接受了他对她伸出的援手,也许是错了。
明知自己永远无法爱上他,却又这般折磨他,她真的好痛恨自己呀!
“别难过了。”安棐若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大嫂,我觉得自己好混帐,奕浩对我付出的爱是多么地无私和包容、而我报答他的却是不断地伤害和折磨。”
“爱情本身就是一道最难解的问题,尤其是三角习题,一旦没有将头绪厘清楚,得到的答案本来就只会是一场混乱。”
没错,爱情就像是一道难解的习题,若不花心思、没有耐心是很难解得开的。
周奕浩抱着呈呈离开木阳画廊,打算在附近找间店等宣柏筠。
而他正想走进咖啡店时,呈呈突然指着前方,惊喜的叫着,“爸爸,是那个很会画画的叔叔!”
他也看见与他们距离约十几公尺远的相濯怏,脸上闪过几许错综复杂的神情,他主动地朝他走过去。
相濯怏在惊见到他时,同样有着错愕。
“你好。”周奕浩心无芥蒂的先向他打招呼。
“你好。”
“会画画的叔叔你好。”呈呈很有礼貌的向他问候。
相濯怏看着自己的儿子被别的男人抱着,叫着别人爸爸,心中真是感触万千、悲喜交加。
“你要去看你的画展吗?”
相濯怏摇摇头。
“我正要带呈呈去喝饮料、吃点东西,你若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们一起去吧?”
就这样,两个男人加上一个小孩,坐咖啡店里,画面有点怪异,却也正如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一样奇怪。
“六年前,我和柏筠的结婚典礼我看到你去了。”
相濯怏以为没有人知道自己曾经去过,没想到他竟注意到一个不该存在的人到场。
“你很介意吗?”
“怎么会。”周奕浩笑着摇摇头。“相反地我很感谢你。”
“感谢我?”他不懂。
“感谢你让我有机会拥有柏筠,感谢你送给我一个这么乖巧、贴心的儿子。”他用着宠爱的眼神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呈呈一眼。
“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牢牢地将她抓住,让她留在你身边一辈子?为什么要跟她离婚?为什么不继续照顾他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