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是最保守的估计。纵然避过今日之事,难保此事不会再为人发现。除非皇上要送她出宫……那就又另当别论。”
“朕要她留下。”他毫不考虚。事实上,他根本无浚想象没有她的日子。
“那么就必须委屈白姑娘多待些时日了。至少,也得等局势稳定,才能再谈其他。”看来,皇上对这位白姑娘甚为迷恋,“而且,在此之前,皇上绝不能进冥宫探望。”
“这点朕比你清楚。”他面露不豫。想起她一人在黑暗的冥宫之中,而他却无法在她身边陪伴她……“找人进去陪她。”他下令,“找个活泼点。能逗她开心的宫女进去。文丞相,你可有适当的人选?”
“回禀皇上,”文丞相面露喜色。“人选,臣已经想好了。”
绕了一圈,她又回到了原点。
当初,她几乎死在这里,现在,却又被迫躲藏在这儿。一进一出,纵然身边的黑暗相同,她的心情却已完全不同。
她当然害怕。躲在离阶梯最近、离石棺最远的角流她紧紧环抱住自己。然而她心上担心的,却是他的安危。
为了她,他冒着这样大的风险,甚至面对叛军来袭,他都不愿放弃她——这令她动容,却也令她害怕。在她离开之后,他会面对什么样的处境?文丞相曾再三向她保证,但在这冥宫之中,时间似乎过得极为缓慢。如果不曾出事,他为何没派人来通知她?或是,亲自来看她?
现在,应是夜晚了吧?在这黑暗之中,她无法分辨时间,却让她有更多的时间思索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
她真的爱上了他。
若非如此,她不会在这样时情景中,想着的仍是他。原以为,她会害怕再走进这里一步,原以为,她根本无法忍受待在这幽暗之中一分一秒,但为了他,她可以忍受。
事实上,如果有人因她的身份而威胁他,她宁愿一死,也不愿连累他。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浓烈的感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会这样深爱着一个男人。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
令她动容的是,她知道,他亦深爱着她。
只不过,他俩的身份,有太多艰难。
咿——呀——
一个细微的声音自阶梯上响起。缓缓地,透出一丝光线。她猛地心惊,借着对方的光线,寻了个角落藏起自己。
是谁?
冥宫外不是己布下层层防卫,怎么可能会在这时有人进来?文丞相叮嘱过她,三日内,不可能有人来探她,而现在,根本不满一日!
天!懊不会是——叛军成功了?!
她屏住气息,伸手取下了发簪,紧紧握在手中。如果来的是敌人,杀不了对方,她便自尽。
扁线渐渐增强,突地,却又在一瞬间熄灭。
她的心猛的惊跳。
“那文书呆也真怪,进都进来了,还要人灭了烛火,乌漆抹黑一片,叫我怎么找人,啧!”
女人?隐约中,她只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却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是什么样的女人会在这时候,进到这种地方来?她不出声,静待对方的反应。
“白姑娘?白姑娘?”对方稍稍大声地叫着,“唉哟!”
很显然地,那姑娘是碰到了石阶。
情况虽不明朗,但这声音却让冰芯忍不住想笑。看来,是个迷糊的姑娘。白?对了,她在叫着“白姑娘”,这么说,是他派她来找她的?
她倏地起身,随后却又缩回原处。
不成,她得小心些。如果这姑娘是对方派来的奸细,她岂不是害了他。
“白姑娘!文丞相要我找你来的。瞧,我手上还有他给的御赐玉佩呢!”她高举起手,声音比方才放得更大了些,“啊!”突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叫出声。“对不起,我忘了这儿什么都看不见。”
此时,冰芯已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出来:“小泵娘,我在这儿。”
这样有趣的姑娘,总不可能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吧!
“喝,原来你在这儿。”舞秋一转身,便碰着了对方的手,“怎么不早点出声,害我吓死了。”
冰芯微微地蹙起了蛾眉,这姑娘的声音——
“白姑娘,文丞相吩咐过不能点火,所以,咱们只得模黑说话了。老实说,我是进来找人,顺便陪你来的。”她四处张望,却什么也看不清,“可这样……怎么找嘛!”
“找人?陪我?”这地窖之中,除了她,没有别人。
“嗯。皇上对你挺好,听那文书呆说,是怕你孤单害怕,所以,就找了我来陪你喽。不过,我却是来找我姐姐的。”
“姐姐?”冰芯几乎尖叫,“舞秋?!”
这声音、这性子,不是舞秋会是谁?
“姐姐?!”只听得“咚”地一声,舞秋手上拿的食物全落了地。是啊!她怎么没早发现,这声音不是姐姐还会是谁?可怎么——“姐姐!”她冲向声音的来源,一把抱住了冰芯,“姐姐!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瞬间,两姐妹相拥而泣。
“傻舞秋,你怎么会到这儿来的。”冰芯心疼地抱住妹妹,“这儿不是你能来、该来的地方啊!”
“姐姐、姐姐。”舞秋抱住她不肯放手,“大伙儿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她忍不住哽咽,“打从一听到你殉葬的消息,我便从家里赶了来,以为至少可以见着你的遗体,将你带回家安葬。没想到,我根本连宫门都进不来。若不是那个文书呆帮忙,我也不可能见到你。姐姐,你还好吗?”黑暗中,她抚着冰芯的颊,“你瘦了,
姐姐,他们是不是一直把你关在这儿,这儿这么暗、这么冷……”想到姐姐受的苦,舞秋不禁悲从中来,哇地痛哭出声。
“舞秋,别哭,”冰芯搂紧妹妹,“我很好。而且,我不是一直被关在这儿的,是——有人救了我。”
“有人?”听见这话,舞秋才止住了哭泣,“是——皇上?是当今皇上,对不对?”肯定是的,文丞相称姐姐为白姑娘,还说是皇上要派人来陪她的。
“舞秋,先别说这么多。来,告诉姐姐,外头平静吗?”她担心的,是皇上的安危。
“静,静得很。这才奇怪了,明明要为那个死掉的老不羞皇帝举行祭典,可外头却静得吓人呢!好像人人都在准备打仗一样。”舞秋抱怨着,“不过,听那文书呆说,只要过了今天就没事了。”
“原来是这样。”听了舞秋的话,她约莫明白了个大概。面对敌人,他应是早有准备的,若是如此,她就可以放心了。
“姐姐,那你难备怎么办?”舞秋问了个不大不小的问题,“继续待在这儿?”
“我——不知道。”除了等他来接她,她还能上哪儿去?但,他又能接她上哪儿去?“那你呢,舞秋?你就这样闯进来,将来要怎么出去?”
“怎么来就怎么去,想当初我还不是闯——不,姐姐,我的意思是,现在我手上有皇上的玉佩,再配上我这一身太监衣裳,只要小心点,上哪儿去都不会有问题的。”虽然,文书呆曾吩咐过她,除非必要,不可以随意出入冥宫,更不可以轻易出示皇上的玉佩。不过,究竟有没有“必要”,也是由她决定的吧!
“舞秋,你回家去。”冰芯突然道,“既然找到了我,也知道我没事,我要你现在就出宫,头也不回地回清泉镇去。”
“我?姐姐,那你呢?”
“我留在这儿。”没见到他平安,她放心不下,也不舍。
“留在这儿?!”舞秋惊呼,“为什么要留在这种鬼地方?一起走吧,姐姐,咱们一起离开,有皇上的玉佩,应该不会有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