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独处,只是要告诉你,就算你骗了天下人,而终究还是有人把你看穿了。”楼湘阁似笑非笑地看着的颇师傅。
的颇师傅笑得更加得意,仿佛他全身都在嘲笑着楼湘阁,“那又怎样,就算你诈死,骗了所有人,但一切还是空空一场。”
“的确是空空一场,我没有料到你会叫人假扮。”楼湘阁语气中不乏失望。
的颇师傅像是要安慰楼湘阁般,说道:“不过,你还是扳回一些的,我的确以为你已经死了。古香这丫头,我试探了她多次,还是被她给骗了。”
的颇师傅阴险的样子,让楼湘阁觉得自己似乎从不认识他,或许他的确应该有个面具的,只是这面具不光是在脸上,他的心里同样有。
“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的颇师傅突然说。
“你说。”楼湘阁回答道。
“我明明见到古香七窍流血而死,她是怎么活过来的?”的颇师傅看着楼湘阁,一字一顿地问道。
楼湘阁轻轻一笑,回答道:“这很简单,我是怎么死的,她便怎么死的。唐门有种毒药叫浅尝草,吃了它的人,就会七窍流血而死,但是浅尝草却是一种有解药的剧毒,只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吃了解药,人就会活过来。”楼湘阁手搭在自己的棺材板上,笑着说,“所以才会叫浅尝草,取浅尝即止之意。”
的颇师傅点了点头,回想起当日发生的事情,道:“难怪陶青一定要带古香去藏边,其实是为古香解毒。”
“看来古香和陶青背叛你,似乎是错了。”楼湘阁叹了口气。
“哼——”的颇师傅冷哼道,“这两个牲畜,我会处理的,而且我会让你看到,我是怎样做的。”
而后的颇师傅更为阴险地笑着,楼湘阁突然觉得心都是凉的,有一种寒冷,似乎将他冻住了。
此时,大多数中毒的人已经能够站了起来。
“楼堂主,既然碧水寒潭的潭主已经死了,就让各位英雄早些离开吧。”的颇师傅对楼湘阁建议道。
楼湘阁静静地看着的颇师傅,许久,他轻轻地说:“福禄寿喜,送客。”
大堂里的人,陆续走了,就像是一出闹剧,最后还是会结束。
一个紫面大汉,站在了的颇师傅的面前,抱拳道:“的颇师傅,在下同罗门张青平,承蒙您今日救命之恩,他日您若是有事情,能赏光找到在下,在下必定效这犬马之劳。”
的颇师傅淡淡一笑,搀起了张青平的手,说道:“好说,我只是恰巧到了而已。”
旁边不时有人在向的颇道谢,的颇师傅也都是一笑置之。
“时候也不早了,既然今日能够杀掉碧水寒潭的潭主,为武林除一公害,也是大快人心之事。”的颇师傅笑着说。
“的颇师傅说的是——”大堂中的各门派高手应和着。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各位能否帮忙?”的颇师傅高声说道。
“的颇师傅请讲,又何谈帮忙,我们的命都是您救的——”各门派高手争相应和着。
的颇师傅顿了顿,待大堂之内静了下来,便说:“众所周知,碧水寒潭杀了无数武林同辈,近日死的只有潭主一人,显然有失公理,我们应集武林中众人之力,杀鬼伶陶青,杀他的师妹古香,给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武林同辈们一个交代!”
“对!杀陶青,杀陶青!”此时的江南和堂,人声鼎沸。
这时,门外却传来一个声音——“我就是陶青,谁要找我?”
江南和堂,鸦雀无声。
我就是陶青。
陶青笑着看着大堂内的每一个人,静静地等待着回音。
但大堂里刚刚那些义愤填膺的武林豪杰们,此时却噤若寒蝉。
人总是这样。
表伶陶青,他若是要杀人,便没人会逃月兑。
江湖上,每个人都在传着这句像是传说的话。
有些话,我们以讹传讹后,便会忘记,不论自己的话曾给别人什么样的伤害。
但还有些话,相传的人总会记住,而且记得很牢,就像记住自己叫什么是一样的。
表伶陶青,他若是要杀人,便没人会逃月兑——这话人们便都记得。
没有人不忌惮,就算是这里面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陶青,就算是他们中几乎没有任何陶青交过手,就算是这里面没有人真正知道陶青的武功。
所以,没有人敢站出来说——陶青,我要杀了你。
此时,陶青突然觉得很得意。
人在得意的时候,眼睛总是会四处乱看的,每个人都会。
所以陶青看到了地上的死尸。
由于福禄寿喜四个随从刚刚忙着救人,所以并没有理会地上的死人。
然而陶青却看到了,接着古香也看到了。
他们师兄妹还看到了一样东西——一张面具。
这张面具是属于他们师傅的。
迸香和陶青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师傅的样子,这面具后面的脸,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衣服是师傅的,面具也是师傅的,或许古香和陶青还有些怀疑这地上人的真实身份的话,那么整个江南和堂的声讨之声,便让他们确信。
地上的死尸,就是他们师傅的。
这个时候,不信是不可能的。
迸香扑过去,拿起了那个面具,这个时候,似乎她师傅曾经要她死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在古香面前的,是她的师傅,而她面对的,便是一群凶手。
“是谁干的?”陶青握紧了拳头,看着楼湘阁。
陶青坚定的眼睛,告诉楼湘阁,若是你,那我们也要决出生死。
楼湘阁站在棺材旁边,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是楼湘阁自己的棺材,他刚刚从里面爬出来,里面又湿又热,若是有可能,楼湘阁愿意永远不进去,但此时,他却愿意再进去一次。
因为,该说些什么呢?
楼湘阁总是巧舌如簧的,但却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其实也有无法应对的局面。
总是有人,在最关键的时候,充当最不应该的角色的。
一个紫面大汉站了出来,对的颇说:“的颇师傅,你不用怕,我说过的,若是要帮忙,我张青平责无旁贷。”
闻言,陶青转过了头,看着的颇师傅。
“师傅——”古香叫了起来。
的颇师傅这时就看着陶青和古香两个人,他实在是不知要说些什么。
第10章(2)
楼湘阁在他身旁叹了口气,轻声说:“你应是从没想过这结果吧。”
楼湘阁的声音很小,小得只有他和的颇师傅能够听到,但这似乎已经够了。
因为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别人要听,也是不懂的。
的颇师傅的确听到了楼湘阁的话,但是他却宁愿什么也没听到,因为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嘲笑。
他此时还能说些什么?告诉陶青,我就是你的师傅;还是告诉天下的人,我就是碧水寒潭的潭主?
他还在想,他此时还能想些什么?想着如何月兑身,或是想着如何月兑罪。
老人们,常常会教训不听话的小儿子——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的。
此时的颇师傅,突然很想哭。
这话的确在他身上应验了。
就像是渔夫每日晚归的时候,都会湿着衣服一样,一个在悬崖边走路的人,你难道要相信他一辈子也不会掉下去么?
的颇师傅站在那里来,没有动,他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虽然,他看见了陶青凌厉的剑光,从他头上闪过。
他没有动,仿佛他看见了迷茫的命数。
他没有逃,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处可逃。
同样致命的一击,只是这次的颇师傅的目光却看向远方。
也许在的颇师傅倒地的瞬间,他的确看到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