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她捂住双耳。“出去!你出去!我永远不要再见到你!”她的话让他整颗心冷了下来。
“我走,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他勾起她的下巴,直望进她的眼。“你真要我走?”
“走!”她用尽所有的力气喊。
他望着她,转过头,毫不犹豫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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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碎的感觉,是没有感觉。
她颓然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直到东方大白,第一线阳光洒进塔内,她才惊觉到自己已经这样呆坐了一整晚。
他走了。不会再回来。
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但为什么,她却感到从未有过的空虚。跪坐在神坛前,她祈求着神明的原谅和庇佑,但怎么样也唤不回内心的平静。
她该怎么办?又该怎么做?
他离去时眼中的冰冷神情,一再浮现在她脑海。不!她这么做是对的!她用力晃着脑袋,试图将他的身影晃离。
接下来,她该怎么做?望着凄冷的白塔,一股寒意令她不得不环住自己的身体。“神哪,我该怎么做?请你告诉我!”她仰头问天。
封塔。
这样的字眼突然出现在她脑海。她陡地起身。封塔?!这是神的旨意吗?纵然知道不容怀疑,她仍忍不住要质疑。
白塔的存在就是为了护卫鲜卑子民,维护人们的信仰,而现在却出现了封塔的旨意?老天!那下一任巫女的培养又该怎么办?封塔?这又会持续多久?
然而,除了封塔之外,神未再给她任何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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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竣,你是怎么回事?最近脾气大得吓人。再不收敛一下,只怕你手下那些猛将都要投靠敌军去了。”拓拔鹰骑在马背上,目光直视着前方。
近来,为了要到大唐寻妻的事,他与宇文竣都在进行国内政军的部署,为的就是希望他们两人同时不在的时候,一切能正常运作。而这样的安排部署,便耗去了数月的时间。
纵然鲜卑的规制早已步上轨道,但毕竟前往大唐的路途太过遥远,往返更是耗费时日,是以他必须有万全的准备才能出行。
不过,最近在视察竣的军伍时,发现军力虽更胜以往,但将士们却个个愁容满面。上前问起,却得不到具体的答案,待看见竣这家伙时,他才明白原因出在哪里。
“怎么,有人向你告状?”宇文竣并未放慢速度,继续策马前进。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家伙,有得他瞧的。
“会告状,就不配作我鲜卑的将士了。”拓拔鹰摇头。“我又不是瞎了,还需要旁人来告诉我?前阵子困扰你的‘污名’不是都解决了,听说你最近挺风流快活的,怎么,该不是——又玩出火来了?”
“什么叫‘又’,我宇文竣向来把女人收拾得服服贴贴,说到问题,你还是想想怎么处理那个一天到晚想当王后的贺楼佳满吧!听说你要到大唐娶妻的这几个月来,瞧她闹的,你不烦,我还嫌累。”
自步出白塔的那一刻起,他就告诉自己,必须要将百合自他的生命中拔除。
如果她对他无心,他又何必自作多情。
靶情,本就必须两厢情愿,纵使她是他第一个动情的女子,他也无法为她抛去尊严、舍弃一切。
只是他不信,她对他,真无一丝情感?无论有多不想承认,他对她的想念,并没有因时间的增多而减少;相反地,她却像是在他脑里、心里生了根,他有多希望忘了她,就有多——想她。
那么她,又为何能如此无情?
他不可能再进白塔找她。事关一个男人的尊严。
但,如果她有心的话,又为何不来找他?她是有能力找到他的,以前,她不也曾经这么做过吗?
不知有多少个夜里,他被房里细微的声响所惊醒。然后,又在懊恼与痛苦中睡去。懊恼的是自己的无用,痛苦的是,无法见着她的思念。
问他为何脾气大?哼,几个月没睡好觉的男人,脾气还会小?要他收敛?除非谁有办法让他好好睡上一觉。
拓拔鹰皱起了眉头。“我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给佳满任何的希望。
“光是你确定有个屁——”宇文竣差点骂出粗话,旋即收敛了话锋。“如果我是你,早好好教训那女人一顿了!”
“如果我是你,早好好管管自己的脾气了。”拓拔鹰扬眉。
宇文竣不以为然,顺口改了话题。“对了,那个白塔巫女要封多久的塔?”话一出口,他却发现自己的话题竟仍离不开她。
懊死!他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他不是已经决定将她自他的生命中驱逐了吗?
拓拔鹰抬眼,对于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有些好奇。“不清楚。自百合巫女从塔顶送出神谕至今也有数月了,据信上的指示看来,似乎没有明确的指示。不过,不管怎么说,神的指示自有她的道理,不是吗?”
“以往,似乎从未有过封塔的情况。”宇文竣陷人沉思。
是因为他吗?还是,因为他,她受到了神的惩罚?这是他这几个月来,在脑中盘旋不去的担心和问题。
“别提这些了,明天一早,咱们就得出发到大唐去,记得准备好该带的东西。”
宇文竣点头。或许到一个陌生的国度后,他就可以彻底地忘掉她。
不见她已有数月。明日,他就必须启程远赴大唐,待回到鲜卑,也不知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年复一年,日子很快就会过去。
他与她之间的距离,也将越来越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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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正产生着剧烈的变化。
是的。
她有孕了。
怀的正是他——宇文竣的孩子。初发现自己身体上巨大的改变时,她惊慌得以为自己即将死去。翻遍了藏书、找遍了经典,却找不着太多与这些有关的讯息。
直到她开始感受到体内似乎有一个小生命存在时,她才将所有的讯息完整地拼凑起来,知道自己怀着一个可爱的生命。
一个他与她的孩子。
自他离去之后,她的心就像死了一般,不再有任何的感情,甚至感觉。为此,她以为自己果真成了白姨所说的“真正的巫女”——无心、无情。直到这个小生命的出现。
她不知道她肚子里的是他?或是她?她只知道,这孩子带给她的感觉,是她无法形容的。
她对宇文竣的思念没有一天停止过。只是,没有太大的心绪波动。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但至少,没有太多的痛苦。而当她发现自己体内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时,她的心才又再度活了起来。
她为这孩子喜悦,也为这孩子担心。仿佛心上有了寄托,她把对宇文竣的一切记忆,密密实实地打包起来,锁在心上一个小小的角落,小得连自己也几乎忘了他的存在——但也只是几乎。
孩子成了她与他唯一、也是最深刻的联系,这令她温暖,亦心安。
直到发现这一切,她才明白神所做出的,要她封塔的旨意是为了什么。上天比她所想的还要仁慈和无所不能。
如果她的肚子日渐隆起,而却仍必须接受鲜卑王室的祭塔或参拜的话,她与他的秘密势必无法再隐瞒下去。甚至,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她根本不敢想像。
封塔的神谕,给了她充裕的时间,至少在孩子出生之前,她可以安排好一切。
只是……她该让他知道吗?
孩子出生后的安置,又该怎么办?
白塔不可能为她封一辈子,白塔巫女的传承更不可能断送在她手中。然而——她模着已稍稍隆起的小肮。三十六岁,是她生命的极限,就算她能照顾这孩子直到成人,那么十八年后呢?